玄门协会·山门前
玄门协会总部位于江南第一名山——天柱峰的半山腰。
云雾常年缭绕山体，从山脚仰望，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宛如天上宫阙。上千级青石台阶蜿蜒而上，每过百级就有一座牌坊，记载着协会千年来的功绩。
柳长风带着队伍抵达山脚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余晖给整座山峰镀上一层金红，更添仙家气象。
“好气派...”柳青仰头感叹，“比我们柳家庄大太多了。”
“玄门协会传承千年，底蕴自然深厚。”柳长风抚须道，“但有时候，面子太光鲜，里子反而容易腐朽。”
他这话意有所指。
守山门的是两个年轻道士，见到柳长风，立刻恭敬行礼：“柳前辈！您怎么来了？清玄师祖前几日还提起您呢。”
“带几位朋友来见清玄。”柳长风出示身份令牌，“麻烦通报。”
年轻道士看了眼皇甫瑞阳等人，目光尤其在皇甫瑞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帝星命格即便收敛，那份天然的威仪依然引人注目。
“请稍等。”一个道士匆匆上山通报。
等待时，皇甫瑞阳注意到山门两侧的石碑。左侧刻着“护国安民”，右侧刻着“斩妖除魔”，字迹古朴苍劲，隐隐有灵气流动。
“这是协会初代会长亲笔所书。”柳长风解释，“当年玄门修士确实以这两句话为准则。只是现在...很多人已经忘了。”
不多时，通报的道士返回，身后跟着一位中年道士。
“柳师叔！”中年道士热情迎上来，“师父在‘听涛阁’等您，说有贵客到，让我亲自来接。”
他看向皇甫瑞阳等人，眼中闪过惊讶——除了柳忠等柳家子弟他认识，李肃这六个前黑袍人明显是玄门修士，但气息陌生；皇甫瑞阳更是深不可测。
“这位是清玄的大弟子，道号‘静明’。”柳长风介绍，“静明，这几位是...”
“师父都知道了。”静明打断，意味深长地看了皇甫瑞阳一眼，“皇甫先生，久仰大名。师父说，您能来，是协会的荣幸。”
这话让所有人都一愣。
清玄真人怎么会知道他们要求？还如此重视？
静明没有解释，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山路漫长，几位请随我来。”
听涛阁的茶
听涛阁建在山腰一处突出的平台上，背靠绝壁，面朝云海。阁外有瀑布飞泻而下，水声如雷，故而得名。
阁内陈设简朴，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根雕茶桌，桌后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
老道面容清癯，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正悠闲地泡茶。
“柳师弟，好久不见。”老道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有...皇甫小友，李肃小友，以及各位。”
他一一叫出每个人的名字，甚至连李肃那五名同伴的姓名都知道！
“清玄师兄，你这是...”柳长风惊疑不定。
“喝茶，先喝茶。”清玄真人抬手，桌上的茶壶自动飞起，为每个人面前的茶杯斟满。
茶香四溢，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这是‘悟道茶’，三百年才采一次。”清玄真人自己先饮了一口，“能清心明神，对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帮助。”
皇甫瑞阳端起茶杯，没有立刻喝：“前辈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知道。”清玄真人坦然道，“避幽灯，幽冥裂隙，玄冥钥，天门...你们要做的，是千年来无人敢想的大事。”
他看向皇甫瑞阳：“我还知道，你女儿身负锦鲤灵根，被寂灭种下心魔种，现在正随墨渊去找清心散人。更知道...你们在云梦大泽秘境中得到的传承。”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震撼。
柳长风霍然起身：“师兄！你...你怎么可能...”
“坐下。”清玄真人摆手，“听我说完。”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苦笑，“三日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初代会长显灵，将一切告知于我。”
“初代会长？”皇甫瑞阳皱眉，“他不是千年前就飞升了吗？”
“是飞升了，但飞升前留下了一缕神念，封在协会镇派之宝‘问天镜’中。”清玄真人解释，“只有当玄门面临存亡危机时，这缕神念才会被唤醒。”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翻涌的云海：“千年前，初代会长就预见到了今日之劫。他留下三把钥匙，布下三重试炼，将锦鲤灵根托付给苏家世代守护...所有的一切，都是当年的布局。”
“那为何...”李肃忍不住问，“为何这千年来，玄门越来越腐朽？为何寂灭爪牙能在协会内部渗透？”
“因为人心会变，初心会忘。”清玄真人长叹，“初代会长能预见劫难，但预见不了人心。他知道后人中必有背叛者，所以留下后手，但...也需要有缘人来触发。”
他转身看向皇甫瑞阳：“而你就是那个有缘人。帝星命格，与锦鲤灵根之女结合，生下身兼两家血脉的传人...这一切，千年前就已经注定。”
皇甫瑞阳沉默片刻：“所以，前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我站在玄门该站的那边。”清玄真人郑重道，“但我要提醒你们——协会内部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更糟。七大长老中，明确站在寂灭那边的有两人，摇摆不定的有一人，真正可靠的只有四人。而这四人中，有一人正在闭关冲击元婴后期，无暇他顾。”
“也就是说，实际能用的只有三票？”柳长风计算，“你我，加上执法长老铁山，刚好三票。但要借避幽灯需要四票...”
“所以我们需要争取那个摇摆不定的。”皇甫瑞阳接口，“是谁？”
“丹鼎长老，药尘。”清玄真人说，“他痴迷炼丹，不问世事。只要不触犯他的利益，他谁都不帮，也谁都不得罪。”
“那如何争取？”
清玄真人笑了：“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药尘最近在炼制‘九转还魂丹’，缺一味主药——‘幽冥草’。这种草只生长在极阴之地，而你们要去的幽冥裂隙，正好有。”
“所以条件是...”皇甫瑞阳明白了，“我们帮他采药，他投赞成票。”
“对。”清玄真人点头，“但我要提醒你们，幽冥裂隙深处极其危险。除了寂灭爪牙，还有各种阴邪之物，甚至可能有上古残留的怨灵。”
“再危险也得去。”皇甫瑞阳毫不犹豫。
“好！”清玄真人眼中露出赞赏，“那就这么定了。今晚你们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们见其他长老。另外...”
他看向李肃等人：“你们六位的情况特殊。被控制多年，突然恢复，协会内部必定有人怀疑。我需要为你们做一个‘清白鉴定’，走个流程，以免落人口实。”
李肃抱拳：“全凭前辈安排。”
夜宿天柱峰
当晚，众人被安排在协会客院休息。
客院建在悬崖边，推开窗就是万丈深渊和翻涌云海，景色壮丽，但也让人心生敬畏。
皇甫瑞阳独自站在窗前，看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星辰。
他想小鱼了。
不知道女儿现在到了哪里？治疗顺利吗？心魔种有没有发作？
还有念卿...她在古宅还好吗？封印还稳定吗？
“睡不着？”柳长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皇甫瑞阳没有回头，“柳老，你说...这一切真的都是千年前就注定的吗？”
“你怀疑清玄的话？”
“不，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皇甫瑞阳转过身，“我只是在想...如果一切都是注定，那我遇到念卿，生下小鱼，经历这一切...是不是也只是命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柳长风沉默片刻，走到窗边与他并肩而立：“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尤其是当年念卿来找我求助，我因为畏惧而拒绝，后来她失踪，我一直很愧疚...那时我常想，如果那天我答应了，结局会不会不同？”
他看向皇甫瑞阳：“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无论命运如何安排，最终做选择的，还是我们自己。”
“你拒绝念卿，是因为恐惧——这是你的选择。后来你悔恨，发誓要弥补——这也是你的选择。而现在，你站在这里，准备为玄门、为天下、也为自己的家人一战——这更是你的选择。”
“命运给了你棋盘，但怎么走棋，是你自己的事。”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