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刚要抬脚，后颈那缕白玉兰香却悄然缠了上来，像有人在暗处轻轻拽了他一下。他没有回头，手指下意识地在肩头敲了三下——这动作他再熟悉不过，心乱时总这么干，敲完要么真的想通了，要么就假装想通了。
可这一次，没用。
香气顺着脊椎攀爬，钻入鼻腔，直冲脑门。他猛地顿住，心里低骂一句：我都收剑了，你还来？当我是随叫随到的外卖？
脚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拐了弯。
他转身往回走，断愁剑依旧裹得严实，背在身上像送葬的裹布。走着走着，眼神渐渐变了。不是杀意，也不是怜悯，只是那种“怎么又是我”的疲惫与无奈。
夜无殇仍跪在地上，脸上的疤痕在残光中如同干涸的河床。他一动不动，也不言语，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叶尘幻听。可叶尘知道不是。那块碎玉，那句“她还会死吗”，还有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哪一样都不是假的。
叶尘刚张嘴，一道影子忽然从裂缝中飘出，快得不像活人。
是苏璃。
没有实体，只是一团微光，裹着那缕白玉兰香，如风中花瓣般轻盈。她不看叶尘，也不看夜无殇，只是悬在半空，指尖轻轻点向眉心。
一道金纹闪现，如同火苗跃动，又瞬间熄灭。
随即，她整个人扑向夜无殇，像扑向一场明知会熄灭的火焰。
“别碰我！”夜无殇猛地后缩，嗓音沙哑如砂纸磨过，“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不是同情。”苏璃的声音轻若呼吸，“是确认。你也是被选中的人，和我们一样。”
夜无殇身体一颤，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他开始抽搐，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体内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强行重启。他抬手想推开她，可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
苏璃没有躲，反而贴得更近，额头抵住他心口，像在倾听心跳。
“你听到了吗？”她轻声说，“它在跳。不是机器，不是容器，是心。”
叶尘站在三步之外，没动。想上前，又觉得此刻任何动作都多余。他只能看着——那个曾为他冰封十年、毁容废功的女人，如今用仅存的魂魄，去拥抱一个满身伤痕的“敌人”。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难看。
“你们俩，一个疯一个傻，凑一块都能开个疯人院了。”
话音刚落，眉心一热。
一道金三角符文浮现，仿佛有人拿烙铁在他额上盖了个印。他抬手去摸，指尖刚触到，符文“嗖”地钻入皮肤，直往识海深处冲去。
“哎？”他瞪大眼，“谁家符文还自带安装程序？”
与此同时，夜无殇额头上也亮起一道符文，黑中泛紫，边缘泛着血光。苏璃的符文则浮现在眉前，如一弯银月，缓缓旋转。
三道符文在空中组成倒三角，中间空缺一块，像拼图少了一角。
“合着还得集齐三张卡才解锁？”叶尘低声嘀咕，“这系统真会卡关。”
下一瞬，他识海中的上古灵识骤然苏醒。不是警告，也不是推演，而是一种……共鸣。仿佛那道传承终于睁开眼，低声说：轮到你了。
他没多想，反手抽出断愁剑，甩掉剑鞘，剑尖朝下，轻轻点在夜无殇眉心。
“别误会。”他说，“我不是帮你。我是信她。”
剑尖刚触到皮肤，血珠便从疤痕中渗出，浮在空中，竟排列成星图。叶尘一怔——这图案他见过，在霜寒域龙族遗迹的石壁上，与他剑身的星河轨迹一模一样。
“所以……我们三个，早就被画进同一张命盘了？”他喃喃。
苏璃闭着眼，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仿佛捧着无形之物。她的魂光渐亮，光中浮现出画面：她幼时在叶家后院追蝴蝶，叶尘蹲在墙角数药草，夜无殇独自坐在火堆前，手中紧握那块碎玉。
三段记忆，三个孩子，三条线，最终交汇于一点。
“情绪锚点启动。”她轻声说，“记住，我们曾是同一个人。”
叶尘心头猛地一震。
同一个人？
他还来不及细想，体内骤然炸开。
上古灵识的“道”、命运之瞳的“序”、维度观测的“乱”，三股力量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骨头咯吱作响，五脏如同被绞碎。
“谁设计的融合流程？”他咬牙，“能不能加个缓冲？！”
夜无殇同样不好受，浑身抽搐，疤痕裂开，鲜血流淌。他死死攥住苏璃的手，仿佛怕自己就此消散。苏璃的魂光越来越淡，如同随时会碎的琉璃。
“再撑一下。”她喘息着，“只要……你们愿意信。”
“信？”叶尘咧嘴一笑，嘴角渗出血丝，“我连早上吃了啥都记不清，你还让我信这种玄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