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百世恶人如何洗刷百世恶业

第103章 画像里的秘密

江镇的指尖刚要触到画像边缘,雪妮的手突然覆上来。

他能感觉到那双手在发抖,像被风吹动的梧桐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这是菲儿夫人最珍视的东西。”她的声音发紧,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却始终黏在画像角落的阴影上,“格林是她从贫民窟带回来的,说他总盯着教堂彩绘玻璃发呆,像被神弃的羔羊。”

江镇的呼吸顿了半拍。

他想起老福耶说过,耶撒圣教四圣徒中最神秘的“剔骨”,惯用鹰爪刀割下信徒的肋骨当念珠——而画像里那个仆人,半张脸藏在阴影中,露出的鼻梁却如鹰嘴般锋利。

往生印在袖中灼烧,那是《莲花宝鉴》感应到恶念时的征兆,可此刻他分明没看到任何血腥气,只有股陈年老茶般的晦涩,从画像纸纹里渗出来。

“雪妮阿姨。”他刻意放软声线,余光瞥见贝尔蒙德正趴在另一张矮桌上,用蜡笔在绘本空白处画歪歪扭扭的太阳,“您说我母亲出事前三天格林失踪...可我查过家族日志,那三天正好是耶撒圣教在北境屠村的日子。”他从怀里摸出半块染血的碎布,是上个月在母亲旧居墙缝里找到的,“这上面的纹路,和圣教祭典用的血旗一模一样。”

雪妮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

她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橡木书架上,青铜烛台在她身后投下晃动的影子,将她的表情割裂成明暗两半。“您...您不该知道这些。”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盒边缘,雕花碎屑簌簌落在绣着雏菊的围裙上,“菲儿夫人总说,有些秘密带进棺材才是慈悲。”

江镇没接话。

他的目光顺着画像上的蕾丝裙裾往上,母亲的笑涡和他如出一辙,耳垂上坠着的蓝宝石耳坠,正是他在家族地窖暗格里找到的那对。

而在母亲身侧,三个穿深灰斗篷的宾客格外刺眼——他们的兜帽压得极低,连敬酒时都没抬头,其中一个的右手始终藏在袖中,手腕处鼓起的形状,像极了老福耶描述的圣教“骨刃”。

“这几位?”他屈指轻点画像边缘,“我记得母亲的订婚宴只请了三大家族的嫡系。”

雪妮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菲儿夫人心软,说寒冬里总有些流浪乐师在庄园外吹竖笛。

她让管家多摆了三桌,这些...就是蹭饭的穷小子。“

江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天前在黑市听到的传闻:耶撒圣教最近在招募“影子信徒”,要求必须能混进贵族宴会不被察觉。

而画中灰斗篷的褶皱里,隐约能看到金线绣的荆棘——那是圣教“苦行”的标志,老福耶的《异端审判录》里夹着拓印。

“能把画像借我吗?”他直起身子,往生印的灼烧感顺着手臂爬进心脏,“我需要确认些东西。”

“不行!”雪妮几乎是喊出来的,惊得贝尔蒙德抬起头,蜡笔“啪”地掉在地上。

她慌忙用围裙擦了擦眼角,蹲下帮小丫头捡蜡笔:“菲儿夫人说过,这画不能离图书馆半步...不过我可以临摹一张。”她从柜台下抽出一叠羊皮纸,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得太满,墨滴在纸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我...我以前在圣音学院学过素描。”

江镇看着她运笔。

她的手腕稳得惊人,笔锋掠过母亲的眉骨时,连笑涡的弧度都分毫不差;画到灰斗篷宾客时,笔尖突然顿住,喉间溢出极轻的抽噎。

等她吹干墨迹,递过来的临摹画竟比原图更清晰——那个藏在阴影里的鹰钩鼻,此刻在羊皮纸上泛着冷光,像把淬了毒的刀。

“谢谢。”江镇将临摹卷进油纸筒,注意到雪妮的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您...和我母亲很亲吧?”

雪妮正在收拾木盒,闻言手一抖,玉佩“当啷”撞在盒壁上。“我们是手帕交。”她低头整理盒盖的雕花,声音闷在发顶,“她走的那天,把贝尔蒙德托付给我时,说‘这孩子和江家的孽缘,该由我儿子来解’。”她突然抬头,眼眶通红,“江小少爷,您要答应我,别学那些圣教疯子,用刀用枪去解恩怨...您母亲最恨的,就是以血还血。”

贝尔蒙德不知何时蹭到江镇腿边,小爪子揪住他的衣摆:“哥哥,亚历克斯说她饿了。”她的瞳孔突然变成浅灰色,这是亚历克斯人格出现的征兆,心口的青纹随着呼吸明灭,“我们...可以去买糖霜饼干吗?”

江镇蹲下来,用指腹抹掉她嘴角的蜡笔印。

亚历克斯的声音比贝尔更清冷,带着不属于三岁孩童的沉稳:“雪妮阿姨的墨香里有苦杏仁味,是藏了颠茄膏吗?”小丫头歪头,灰眼睛里浮起疑惑,“哥哥的往生印在发烫,是因为画像里的坏人吗?”

雪妮的脸色瞬间煞白。

江镇却笑了,他抱起贝尔蒙德,感觉到她后颈的共生印隔着衣领贴着自己的皮肤,温温的像块小暖玉。“该回宿舍了。”他朝雪妮点头,油纸筒在掌心压出浅痕,“今天的事,我会小心。”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正把玻璃彩窗的光斑投在走廊上。

贝尔蒙德在他怀里翻来翻去,发顶的蝴蝶结蹭着他下巴:“哥哥,亚历克斯说画像里的坏人有尾巴!”她突然伸手去抓自己的后颈,“像...像上次在实验室看到的幽蓝蛋上的纹路!”

江镇脚步微顿。

他摸出临摹卷,借着夕阳看那些灰斗篷的轮廓——在羊皮纸背面,果然有几道极浅的刮痕,像是原图画了又擦的尾巴形状。

他收紧手臂,感觉到贝尔蒙德的体温透过薄衫传来,混着亚历克斯若有若无的冷意,像两股交织的线,正慢慢串起母亲留下的碎片。

“回宿舍后,”他低头对怀里的小丫头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要好好看看,你的共生印,和亚历克斯的,是不是能拼出完整的图案。”江镇抱着贝尔蒙德穿过学院长廊时,夕阳已沉到钟楼尖顶,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小丫头的发顶还沾着图书馆的墨香,此时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鼻尖蹭着他锁骨:“哥哥,亚历克斯说你心跳得好快,像揣了只扑棱蛾子。”话音刚落,她的瞳孔便从澄澈的琥珀色褪成浅灰,声音也冷了几分,“是因为画像里的尾巴,还是后颈的共生印?”

江镇脚步微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后颈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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