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独自站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手里攥着那张名为“命运之谕示”的卡片,另一只手点开手机。屏幕亮起,列车组的聊天群已经炸了锅。
三月七刷了一屏的“星”,没刷泷白?星估计泷白应该已经与他们汇合了吧。
瓦尔特在询问状况,姬子在安抚情绪,丹恒甚至问要不要下车——虽然被姬子按住了。星快速扫过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我好了。你们在哪?】
几乎是秒回。
【三月七:星!】
【姬子:星,你安全就好】
【三月七:那女人没干什么坏事吧?】
【姬子:流萤小姐的事……我很遗憾】
【姬子:家族封锁了现场,我们正在和代表交涉,快结束了】
【姬子:稍后在钟表小子雕像附近见面吧】
星回了个“好”,关掉屏幕。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那道泛光的屏障。
黄金的时刻,梦境依旧繁华。
钟表小子的雕像下,人来人往,欢笑声、音乐声、商贩的叫卖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背景音。
但站在这里的星,却感觉这些声音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清晰,但无法触及。
她靠在雕像基座旁,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刚才的一切:砂金似笑非笑的脸,知更鸟崩解的瞬间,黑天鹅意味深长的提醒,还有……那个被留在战场上的家伙。
泷白。
最后一面是他似乎被留在了战场上,但看三月七不着急的样子,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星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几乎能想象出姬子听到这消息时的表情——优雅的微笑下,是高速运转的危机评估程序。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熟悉的声音从人群那头传来。
“星!”
三月七几乎是冲过来的,粉色的头发在梦境的光线下晃出一道焦急的轨迹。
她一把抓住星的手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那个忆者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吧?砂金呢?他说了什么?你——”
“小三月。”姬子的声音温和但有效地打断了连珠炮。领航员走过来,手里还端着那杯似乎永远喝不完的咖啡,瓦尔特跟在她身侧,表情凝重。
星的目光扫过他们,然后,定格在姬子身后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泷白靠在不远处的廊柱旁,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起来……完好无损。
但星注意到,他的眼神比平时更沉,像是刚从深水里浮上来,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意。
“你回来了。”泷白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星张了张嘴,一堆问题涌到嘴边,最后却只挤出一句:“你没事?”
“没事。”泷白简短地回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像是确认什么,然后移开。
“好了,人都齐了。”姬子轻轻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他们绕到雕像后方一处相对僻静的回廊。瓦尔特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隔音装置——虽然在这梦境里效果存疑,但至少能挡住偶然路过的耳朵。
“先说流萤小姐的事。”姬子开口,语气带着歉意:“我们从黑天鹅口中听说了……可没想到,连知更鸟小姐也……”
她看向星,眼神温和但锐利:“抱歉,那时没能陪在你身旁。”
星摇摇头。她知道姬子和瓦尔特肯定在处理更棘手的事——和家族的交涉,确保列车组在匹诺康尼的立场,还有应对接踵而至的变故。无名客的领航员从来不是轻松的工作。
“现实中风平浪静,梦境里却暗流涌动。”瓦尔特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真是应了那位忆者的话啊。各位,尚不是消沉的时候,我们还能为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找出凶手。”
姬子点头:“整理下现状吧,星的话让我想起一些事。小三月,还记得和我们交涉的那位家族代表是怎么说的吗?”
三月七努力回忆:“他说……‘诚然,我们相信无名客与此事无关,也恳请各位能协助家族一道,查明死者的身份。’——指的是流萤小姐。”
“现在回想起来,”姬子接过话头:“他当时的神情有些躲闪,对理应更早发生的另一起事件也闭口不提。”
“家族是打算隐瞒知更鸟小姐的死讯吧。”三月七压低声音:“这件事要是传开,匹诺康尼就真要‘血流成河’了……”
“但紧随其后的第二起事件,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瓦尔特接着分析道:“以致家族不得不顺势而为,向外来者求援。谐乐大典在即,他们一定分身乏术了。”
“也可能是因为流萤小姐一事目击者众多,不方便掩盖。”
姬子啜了口咖啡(她从哪里变出来的?):“不如顺水推舟,让更多人入场控制局势。毕竟两起案件的性质有根本不同……家族首要提防的,还是那些不怀好意的来客,比如那位公司的使节。”
星插了一句:“砂金却在提防黄泉。”
这话一出,气氛微妙地变了。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一直沉默的泷白——都看向星。
“他指控了那位‘巡海游侠’……”瓦尔特缓缓说。
三月七挠头:“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但总感觉砂金指控黄泉小姐的理由也很微妙,该相信他说的话吗?”
“事到如今,”姬子放下杯子:“我们能信任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一直没说话的泷白这时开口了。
“黄泉不是凶手。”
他的声音很平静,陈述事实般的语气。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
“你和她在一起。”星说,不是疑问。
“嗯。”泷白点头:“萨姆离开后,我和她走了一段。她……在调查一些事。”
“关于什么?”瓦尔特问。
“钟表匠的遗产。家族的秘密。还有……”泷白顿了顿:“她自己。”
三月七瞪大眼睛:“她自己?”
“她记忆不完整。”泷白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星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从哪来,甚至不记得……自己效忠的是哪一位星神。”
廊下一片寂静。
远处游客传来的欢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一位……忘记了自己神明的令使?”瓦尔特喃喃道,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起来:“这比一个明确的敌人更危险。未知的动机,未知的力量,未知的立场……”
“但她没有敌意。”泷白说,这次语气更坚定些:“至少,对列车组没有。萨姆离开前告诉她,星穹列车不是敌人。她说她知道了。”
“萨姆说的?”姬子挑眉。
“嗯。”泷白点头:“他还说,如果目标是钟表匠的遗产,就去调查家族。他们掩盖了‘死亡’的存在,埋藏了梦境的过去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