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零,我靠什么立足

第38章 晚稻插秧柴火饭香

七月下旬的汕市平原,晨曦撕开了海天交界处灰蓝色的幕布。咸腥而湿润的海风,裹挟着昨夜凝结的露水气息,掠过广袤的田野。

顾安家那六分水田,经过老乌叔犁铧拖拉机的翻耕,浅乌的泥土被梳理得细腻平整,如同吸了墨汁的巨大砚台,在微明的天光下闪烁着深沉湿润的光泽。田垄边浅浅的水沟里,浑浊的水流缓慢淌过,倒映着逐渐清亮的天空。远处,蜿蜒的韩江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条沉睡的银色蟒蛇,偶尔被早起的渔船划过,漾开粼粼波光。

田埂旁一小块特意辟出的苗圃,是生命的临时摇篮。晚稻的秧苗经过奶奶陈芹和爷爷顾文波二十多天旱育法的精心照料,已然亭亭玉立。它们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根须在浅土下盘根错节,紧紧抱团,嫩绿的叶片狭长挺拔,挺直向上,叶尖还坠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晨风吹过,秧苗们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如同低语的沙沙声,仿佛一群披着翠绿战袍、等待检阅的新兵,充满了蓄势待发的蓬勃朝气。

当地抢抓农时,流行着几句谚语:

“早稻抢雨,晚稻抢暑”:晚稻育苗要趁早稻未收时抢高温资源。

“秋前插秧增产,秋后插秧减半”:立秋是移栽死线,育苗必须为移栽预留窗口期。

这些都是前人劳作经验的深刻总结。

“安仔,猛看!”奶奶陈芹赤脚踩着湿润的田埂,裤腿高高卷起,露出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结实的小腿,她指着苗圃,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庄稼人特有的自豪,“这就是阿嬷用‘旱地练兵’法养出来的‘精兵崽’!筋骨壮,腰板硬!唔似以前水秧苗,娇滴滴,挪个地方就软趴趴。这些崽啊,像咱们的后生仔,耐风耐浪!”她的话语带着浓重的乡音,却铿锵有力。

“阿嬷讲得不错。”老爸顾沛笑着应和,他和老弟顾峰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撮撮秧苗从苗床起出,轻轻抖落根部多余的泥土,再仔细地用稻草绳扎成一小捆一小捆。

顾沛古铜色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小心呵护着手中嫩绿的生命,“旱育苗,根须抓得死牢,像渔网一样密实,插落田里,生根快,台风天都唔惊!”他把扎好的秧苗放入旁边的竹子“秧箩”里,翠绿映着竹黄,生机盎然。

顾安深吸一口气,带着重生后那份近乎虔诚的珍视,缓缓踏入冰凉的泥水中。脚下黑褐色的泥浆瞬间包裹住他的脚踝,带来一种奇特的、令人心安的沉坠感和冰凉触感。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前世的他,也曾在这片泥泞中嬉闹抱怨,却从未真正体会过这份与大地的深刻连结。他抬眼望去:爷爷顾文波拖着那具自制的、带有齿状格子的“划格器”,在平整的田泥上沉稳地来回拖动,泥浆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方格纹路清晰显现,将偌大的水田分割成无数整齐的小单元,宛如一张等待描绘的巨幅棋盘;大姑顾佩然动作麻利,正将箩筐里的秧苗均匀地抛掷到田块各处,翠绿的秧捆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稳稳落在泥浆上;老妈李云娇则在田边,耐心地指导着从镇上来的沈知微,声音温和清晰:

“微微,手指要像拈毛笔写字那样,轻轻捏住苗腰这里,”李云娇拿起一小撮秧苗,白皙的手指在翠绿间格外显眼,“用力要均匀,莫太紧张。插下去时,唔可以太深,埋过‘心’,苗就透唔过气;也唔可以太浅,风吹水荡,‘脚根’唔稳容易倒。”她边说边做示范,手臂轻盈下探,手指精准地将几株秧苗稳稳插入泥格中央,那秧苗仿佛找到了归宿,立刻精神抖擞地挺直了腰杆。

“哇!云姨好厉害!”沈知微穿着顾安家借来的旧衣裤,戴着一顶宽边草帽,小脸被清晨的阳光晒得微微泛红,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和一丝紧张,“它……它真的站得好稳哦!像个小绿人!”她学着李云娇的样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捏起几根秧苗,小心翼翼地插下去,结果手指一抖,秧苗歪歪斜斜地躺在了泥水里,惹得旁边的毛小易爆发出一阵毫不留情的大笑。

“哎哟喂!我的沈大小姐!”毛小易是顾安从小一起滚泥巴长大的死党,此刻他自己也插得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还不忘夸张地调侃,“你这是请秧苗躺下来看风景啊?看我的!”他豪气干云地抓起一大把秧苗,模仿着大人的架势,使出蛮力猛地往泥里一杵,“砰”一声闷响,泥浆如同小型喷泉般炸开,精准地溅了他自己和旁边的顾峰满头满脸,“噗!咳咳咳……呸!这泥巴……也忒调皮捣蛋了吧!”

“易哥你个混蛋!”顾峰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泥,又好气又好笑,胡乱地用衣角擦着脸,“插秧是绣花,不是打桩!要温柔!看我的!”顾峰显然比毛小易更有经验,他稳住下盘,手指灵活,插下去的秧苗虽然不算特别直,但也颇为精神地立了起来。

爷爷顾文波看着孩子们在泥水里打闹嬉笑,自己也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乐呵呵地说:“后生仔,莫急,熟能生巧。插秧这门功课,甲做人一样,心急食唔了热豆腐。你看看这田水,像唔像一面镜?你心浮气躁,它就映出你的歪歪扭扭;你心平气和,它就映出你的横平竖直。”他苍老的声音带着汕市特有的韵味节奏,朴素的道理随着晨风飘荡在田野上。

年轻人们好像懂了什么,继续帮忙干活。

太阳渐渐升高,挣脱了最后一丝雾气的束缚,仿佛一枚烧得正旺的铜钉,牢牢钉在湛蓝无垠的天幕上。光芒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田野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肉眼可见的热浪在泥水上方扭曲升腾,浓烈的水汽混合着泥土、腐烂稻茬和新插秧苗的青涩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蝉鸣从田埂边的金凤树和大榕树上炸开,尖锐而不知疲倦,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声网,将劳作的人们笼罩其中。汗水如同蜿蜒的小溪,从每个人的额头、鬓角、脖颈、脊背争先恐后地涌出,汇聚,滴落在浑浊的田水里,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黝黑的泥格中,一点一点被翠绿填充蔓延,如同在一张巨大的深棕色宣纸上,用饱蘸生命汁液的狼毫,细细勾勒出充满希望的阡陌纵横。

“收工!食饭咯!” 爷爷顾文波洪亮的吆喝声如同天籁,宣告着上午战斗的结束。众人纷纷从泥泞中拔出双脚,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田垄边的引水沟渠旁。冰凉的渠水冲刷着腿脚上的泥浆,带来一阵短暂的、令人战栗的舒爽,也冲走了大半的疲惫。

顾家的小院离田地不远,红砖灰瓦的屋檐下,邻居家那棵枝繁叶茂的龙树眼撑开巨大的绿伞,投下浓密清凉的荫蔽。两张厚重的八仙桌早已在树荫下拼好。最勾魂摄魄的,是那口黑洞洞的祖传柴火大灶里飘散出的霸道香气。

奶奶陈芹用晒得噼啪作响的竹片和散发着清香的小土豆,精心焖煮的一大锅白米饭,刚刚揭开了厚实的木锅盖!

无法形容的浓郁米香,混合着柴火特有的烟火气和锅巴的焦香,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嗅觉神经,霸道地盖过了田间所有的泥土味、汗味和海腥味。

腾腾热气中,只见锅里的米饭粒粒饱满晶莹,如同浸润了玉髓,散发着温暖纯净的光芒。靠近锅壁的地方,一层厚厚的、金黄油亮的锅巴已经形成,边缘微微卷翘,发出诱人的“滋滋”轻响,焦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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