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狼谷大捷的消息,比塞外的寒风传得还要快。不过两三日功夫,“扶苏公子三百破五百,火烧匈奴于鹰狼谷”的传奇就已传遍北疆各营。军中将士们添油加醋,直将那一夜的火光说得映红半边天,将扶苏的勇武说得堪比天神下凡。
这日清晨,蒙恬大将军的中军帅帐内炭火烧得正旺。扶苏与蒙毅一前一后步入帐中,一个从容不迫,一个虽手臂裹伤却依旧挺直如松。
“末将扶苏,参见大将军。鹰狼谷之战,详情已具表呈上。”扶苏躬身行礼,声音清朗。
蒙恬没有立刻去看案几上那份战报,他那双阅尽千军万马的眼睛先在扶苏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蒙毅包扎的手臂,最后落回扶苏脸上,嘴角竟难得地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本帅听闻,公子此番不仅大破胡虏,还上演了一出‘英雄救将’的好戏?”
蒙毅的脸“唰”地红了,梗着脖子道:“大将军!末将只是一时疏忽……”
“一时疏忽?”蒙恬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若非公子那一戟来得及时,你这‘疏忽’的代价,恐怕就不止这点皮肉伤了。”他转而看向扶苏,语气转为郑重,“公子,此战打得漂亮。以寡击众,焚敌于谷,自身伤亡极小,堪称经典。不过,本帅好奇,你是如何精准判断匈奴藏身之处,又选择在最佳时机发动火攻的?”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没有玄卫的情报支持,扶苏的“料事如神”确实引人探究。
扶苏面不改色,从容应答:“回大将军,末将奉命组建‘玄鸟’商队,往来边塞与草原。商队伙计耳目灵通,曾听闻匈奴人酒后提及鹰狼谷地形。加之巡边斥候多次回报该区域有异常马蹄印,综合判断,匈奴很可能藏匿于此。至于火攻时机,”他微微一笑,“不过是观察天象,见今夜必有西北风起,故而冒险一试。幸赖将士用命,天佑大秦。”
他将系统的功劳(兽语引导)和玄卫的精准情报,巧妙地归结于商队信息、斥候侦察和个人判断,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蒙恬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如炬,似乎想从他平静的眼眸中看出更深的东西。但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身为统帅,他深知有些事不必点破,结果远比过程重要。
“商队信息,斥候侦察,天象观察……”蒙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公子心思缜密,非常人可及。”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然,此战虽胜,匈奴扰边之患,根子在于其游牧本性,以及我北疆防线漫长,补给艰难。公子对此,可有长远之见?”
这才是真正的考校。一场战术的胜利固然可喜,但战略层面的眼光,才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上限。
扶苏心知机会来临,他深吸一口气,将数月来观察、思考,并结合系统签获知识融汇而成的方略,清晰道出:“大将军明鉴。匈奴如草原之狼,逐水草而居,来去如风。欲定北疆,不能仅靠被动防御,当行‘固本培元,主动制衡’之策!”
“哦?何为固本?如何制衡?”蒙恬身体微微前倾,显露出浓厚的兴趣。连一旁的蒙毅也竖起了耳朵。
“其一,固本之策,在于将河套之地,打造成真正的‘塞上江南’!”扶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末将观察河套地区,水草丰美,土地肥沃,潜力巨大。当在此地大规模推行‘军屯、牧养、渔耕’三法合一!”
他走上前,在蒙恬案前空处,以指蘸水,粗略画出一幅河套地形图:“大将军请看,可引黄河之水,开凿灌溉渠系,广种粟米。同时,”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和一卷帛书,恭敬呈上,“此乃末将偶然所得,名为‘苜蓿’的优质牧草草种,以及《马政优化详解》、《堰塘养鱼法》。此苜蓿草耐寒抗旱,产草量极高,营养丰富,极宜养马,远胜寻常牧草!若在河套广种此草,辅以优化马政,我北疆战马必将膘肥体壮,数量倍增!”
蒙恬接过草种,捏起几粒仔细观看,又迅速展开帛书浏览。越看,他眼中光芒越盛。帛书上的规划详尽务实,许多想法远超当下水平,而那名为“苜蓿”的草种,更是闻所未闻。若真如扶苏所言,这简直是解决北疆军马草料问题的天赐之物!
扶苏继续道:“同时,利用黄河支流及低洼之地,修筑堰塘,试行此法养殖鱼虾。如此,军粮、马草、肉食,皆能部分自给,甚至反哺内地。大军粮草无忧,方能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