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预案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北疆悄然铺开,肃杀之气弥漫。然而,在这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中,支撑着这一切庞大军事行动的,是那条看不见却至关重要的经济命脉——“玄鸟”商队。它如同人体的血管,源源不断地为北疆这具日益强壮的躯体输送着养分。
这日,扶苏正在与章邯、萧可商议大军集结后的粮草持续供应问题,厚土司的负责人,一位名叫田穰的精干中年人,带着几分焦急求见。
“公子,关中、河东数郡,我们‘玄鸟’商队的十三处重要货栈、四个车马行,在同一日内遭到当地官府的刁难与查封!理由五花八门,或是‘囤积居奇’,或是‘账目不清’,更有甚者,直接被污蔑‘通敌’!”田穰语气急促,额头见汗,“损失惨重尚且其次,关键是几条重要的物资采购渠道被生生掐断!尤其是硝石、硫磺以及部分稀有金属的输入,几乎停滞!”
扶苏眼神一冷,尚未说话,章邯已拍案而起:“定是赵高那奸贼搞的鬼!他这是想在经济上掐我们的脖子!”
萧可则相对冷静,分析道:“赵高把持朝政,以朝廷名义行文地方,查封我们明面上的产业,确实容易。此举意在切断我们的财源与重要战略物资供应,拖延甚至破坏我们的备战进程。”
扶苏沉吟片刻,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赵高以为,查封了明面上的货栈车马行,就能扼住我的命脉?他未免太小看‘玄鸟’,太小看玄卫厚土司了。”
他看向田穰:“我们转入地下的贸易网络,受损如何?”
田穰闻言,精神稍振:“回公子,得益于公子此前‘狡兔三窟’之策,我们超过六成的核心贸易早已转入地下,通过控制的多家中小商号、甚至借助一些地方豪强的渠道进行,并未使用‘玄鸟’名号。这部分受影响不大,只是成本略有上升,且一些敏感物资的运输需要更加小心。只是……明面上的损失,数额确实巨大,且对商队士气有所打击。”
“明面的损失,记在账上,他日必让赵高连本带利吐出来!”扶苏语气森然,“至于士气……”他顿了顿,忽然问道,“我记得,过几日,便是商队大管事钱丰的五十寿辰?”
田穰一愣,不明白公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老实回答:“是,钱管事劳苦功高,为商队奔波半生,原本商队内部是打算为他小小庆贺一番的,只是眼下……”
“庆!不仅要庆,还要大张旗鼓地庆!”扶苏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就在这上郡城内,以我扶苏的名义,为钱丰摆寿宴!邀请所有仍在北疆的、与‘玄鸟’有合作的商家,包括那些被查封货栈的负责人,能来的都请来!场面要热闹,气氛要喜庆!”
此言一出,不仅田穰愕然,连章邯和萧可都面露不解。如今局势紧张,公子却要大张旗鼓为一个商队管事做寿?
扶苏看着他们疑惑的表情,微微一笑:“赵高想让我们乱,想让我们恐慌,想动摇我们的根基。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北疆稳如泰山,我扶苏,对支持我的人,绝不吝啬,也绝不畏惧!这既是安抚人心,也是向赵高,向所有暗中观望的人,展示我们的底气与力量!同时,”他压低了声音,“这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可以借机重新梳理、巩固我们地下的贸易网络,将那些真正可靠的伙伴,更紧密地绑在我们的战车上。”
章邯、萧可闻言,眼中顿时露出恍然与钦佩之色。公子此举,可谓一石三鸟!
田穰更是激动不已,公子亲自为一个商队管事做寿,这是何等的荣耀与信任!他立刻躬身:“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定将此次寿宴办得风风光光!”
……
三日后,上郡城内一家不算最豪华,却足够宽敞的酒楼,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尽管外界风声鹤唳,但这场由长公子扶苏亲自主持的寿宴,依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北疆有头有脸的商家、各地商队的代表,甚至一些闻讯而来的士绅,都将此视为观察风向的重要场合。
寿宴开始,扶苏亲自出席,发表了简短而有力的讲话。他并未提及任何朝堂纷争,只是盛赞了钱丰管事以及所有为北疆商贸繁荣做出贡献的商人,强调了商贸流通对于北疆民生、对于帝国边疆稳固的重要性,并承诺北疆将继续为所有合法、诚信的商人提供公平的环境和有力的保障。他的话语平和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强大气场,瞬间安抚了在场许多人因货栈被查封而产生的恐慌情绪。
随后,扶苏更是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举动——他亲自举杯,向满头银发、激动得老泪纵横的钱丰敬酒,并当场宣布,从自己的“私库”(实为玄鸟商队利润)中,拨出重金,奖励钱丰以及所有在此次风波中遭受损失的商队成员!
这一举动,将寿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商人们奔走相告,心中大定。长公子如此重商、护商,北疆的根基便不会动摇!那些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商人,此刻也彻底下定了决心,要紧紧抱住北疆这条大腿。
寿宴气氛热烈,推杯换盏间,许多新的合作意向便在谈笑风生中达成。厚土司的人员穿梭其间,不着痕迹地完成着扶苏交代的“梳理与巩固”的任务。
而在酒楼后院一间相对安静的花厅内,扶苏正与蒙灵,以及闻讯赶来的墨辛,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庆功宴”。
墨辛是带着好消息来的——第一批量产的三百具“破军壹型”劲弩已经完成最后的校验,随时可以装备部队!他兴奋地向扶苏汇报着,甚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新弩的威力,引得蒙灵掩口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