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雨夜辩证法
第一次对峙：26岁
时间：第三卷开篇六个月后，威尔逊刚完成对基石建筑等企业的收购
天气：春季暴雨，雨点如子弹般敲打天台水塔的铁皮
地点：东区旧纺织厂楼顶，距菲斯克大厦建设工地仅三个街区
蝙蝠侠出现时没有声音——只有雨幕突然被一个黑色剪影切开。他站在天台边缘的护栏上，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雨水从他的尖耳和肩甲流下，在脚边汇成小瀑。
威尔逊背对着他，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工地进度。他没有转身。
“我听说你喜欢从高处出现。”威尔逊说，声音在雨声中异常平稳，“为了戏剧效果？还是因为恐高的人不会选这种出场方式？”
“威尔逊·菲斯克。”蝙蝠侠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低沉如地底雷鸣，“你的‘合法化’游戏该结束了。”
威尔逊缓缓转身。他穿着定制西装，没有打伞，雨水已经浸透他的肩膀，但他毫不在意。
“蝙蝠侠。哥谭的夜间管理员。”他上下打量那套装备，“穿着至少三十公斤的装甲在雨里站着，不难受吗？”
“我会把你送进黑门监狱。”蝙蝠侠向前一步，落在天台地面，没有溅起一滴水，“你和你那些披着合法外衣的暴徒、你收买的政客、你用来洗钱的‘慈善基金会’。”
威尔逊笑了。不是嘲讽的笑，是那种看到孩子说大话时的、近乎怜悯的笑。
“黑门监狱有三千四百个床位，目前关押四千二百人，过度拥挤率23.7%。”他如数家珍，“平均每名囚犯每年花费纳税人四万八千美元。而再犯率？67%。你送进去，他们出来，你再送进去。循环往复。”
他向前走了一步，与蝙蝠侠相距不到三米。
“哥谭每年发生约三百起凶杀案，破案率31%。也就是说，每年有两百多个杀人犯逍遥法外。而你把时间花在……盯着我？”
蝙蝠侠沉默，但威尔逊能看到他面具下颚的肌肉绷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威尔逊继续说，“‘这个暴徒在狡辩’。但数字不会狡辩，韦恩先生。”
听到“韦恩先生”，蝙蝠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
“我不是布鲁斯·韦恩。”声音更低沉了。
“当然不是。”威尔逊微笑，“布鲁斯·韦恩是花花公子、慈善家、继承了父母遗产的亿万富翁。而你……是夜里的幽灵。巧合的是，你们从不同时出现。”
他转身再次看向工地：“看看那里。那栋楼建成后，会提供三百个就业岗位，其中一百二十个会雇佣有前科的人。我们会提供培训、医保、养老金。那些原本可能抢劫你、攻击你、给你添麻烦的人，现在会按时上班、缴税、养家。”
“用犯罪赚来的钱。”
“用效率赚来的钱。”威尔逊纠正，“区别在于，犯罪的钱会消失在黑洞里，而效率的钱会重新进入系统，创造更多效率。”
蝙蝠侠的声音冰冷：“你在建立犯罪帝国，却假装是慈善家。”
“而你，”威尔逊终于转身直视他，“你在维持一个需要罪犯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身份，却假装是救世主。”
雨下得更大了。两人之间只有雨幕和沉默。
“我会找到证据。”蝙蝠侠最终说，“我会拆掉你每一层伪装，把你那些‘合法企业’的账本一页页翻给全世界看。”
威尔逊点头：“请便。但等你翻完那些账本——经过三重审计、完全合规、连国税局都挑不出毛病的账本——哥谭又会多出至少五十具尸体。因为当你忙着查账时，真正的罪犯在杀人。”
他向前一步，几乎与蝙蝠侠面对面：
“你会先累死，蝙蝠侠。不是被我，被这座城市。因为它需要的不是又一个在夜里痛打罪犯的义警，它需要的是一套在白天运转的系统。”
蝙蝠侠没有回答。他后退一步，消失在雨幕中。
威尔逊站在原地，直到确定对方真的离开。然后他按下耳麦：
“维克多，启动‘账本净化协议’第二级。所有关联企业，未来三个月的交易要干净得像处女。他要查，就让他查个够。”
耳麦里传来回应：“明白。但他真的会查吗？”
“他会的。”威尔逊看着蝙蝠侠消失的方向，“因为他必须证明我是错的。这是他的……心理需求。”
雨继续下。
第一次对峙，平局。
第二次对峙：28岁
时间：菲斯克青年基金会成立一周年，社区巡逻队覆盖东区60%街区
天气：秋季连绵阴雨，细雨如雾，城市笼罩在灰色薄纱中
地点：新建成的菲斯克大厦天台，高度足以俯瞰半个哥谭
这次蝙蝠侠没有从天而降。他从阴影中走出，像本就属于黑暗的一部分。
威尔逊正在天台的小型玻璃温室里——这是为毒藤女的研究项目建的试验点，里面种植着一些改良藤蔓。他拿着平板电脑记录生长数据，头也不抬。
“你的植物学家朋友最近很安静。”蝙蝠侠站在温室门口，“我听说她在研究‘低成瘾性致幻剂’。真是高尚。”
“比研究如何更高效地打断人的骨头要高尚。”威尔逊继续记录，“有事吗？还是又来宣布要送我去监狱？两年了，我的床位上还没贴名字。”
蝙蝠侠走进温室。他的披风掠过植物，藤蔓像有生命般微微退缩。
“东区的凶杀案下降了32%。”他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经济犯罪上升了400%。诈骗、勒索、非法借贷、洗钱……全都穿着‘商业服务’的外衣。”
威尔逊终于抬头：“所以呢？你宁愿要尸体，不要数字？”
“我宁愿要正义，不要你这种……精致的暴力。”
“精致的暴力。”威尔逊重复这个词，品味着，“比粗糙的暴力好，不是吗？至少精致意味着规则、意味着可预测、意味着你不会在回家的路上被流弹击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