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院子里的日头影子,悄没声儿地就挪出去一大截。
自打搬进这新院子,孩子们眼瞅着就跟地里施足了肥的庄稼似的,一天一个样儿地往上窜。
先前还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小不点儿,如今也能迈着小短腿,追在哥哥姐姐屁股后头满院子跑了。
家里头的人口多,孩子的岁数也挨得近,这教育的事儿,自然而然就成了顶要紧的一桩。
以前家里也有老师,教些认字算数的启蒙功课。
可如今不行了,孩子们大了,学问也得跟着往深里走。
“摇篮”小组对这事高度重视,经过严格筛选,又给派来了两位新老师。
一位是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张老师,听说以前在大学里教过书,学问深,主要负责年纪大些孩子的文史和数理;
另一位是梳着两条大辫子、脸上总带着笑的刘老师,性子活泼,负责年纪小些的启蒙,还兼着教音乐和画画。
这下,家里那间特意辟出来的学习室,可就真成了个小课堂。
上午是正经上课时间,朗朗的读书声和老师清晰的讲解声,常常飘出窗外,给这满是生活气息的院子,添上了几分不一样的严肃劲儿。
林卫东和媳妇们私下里没少嘀咕,都说这阵仗,快赶上外面正经的小学堂了。
赵素芬心细,每天变着法子给老师们和孩子们准备课间的点心,有时候是几块桃酥,有时候是一人一个煮鸡蛋,生怕亏待了用功的老师和正在长身体的娃。
周晓白则定期给孩子们检查身体,量量身高体重,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保证这群“小树苗”能健健康康地汲取知识。
这学习氛围一浓,孩子们身上那点不一样的地方,也就慢慢显出来了。
老大,就是赵素芬生的大儿子,今年虚岁都九岁了,虎头虎脑的,是孩子王。
可这小子对爬树掏鸟窝之类的玩闹兴趣一般,倒是对那些带响、带转的玩意儿格外着迷。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鼓捣来几个旧齿轮、一个坏了的闹钟,还有林卫东偶尔带回来的、一些说不出名堂的小零件。
他能一个人蹲在院子角落老半天,拿着小锤子、螺丝刀,叮叮当当地又敲又拧,把那闹钟拆得七零八落,然后再试图把它们装回去。
虽然十次有八次装不回去,或者多出几个零件,但他那股子不弄明白不罢休的劲儿,跟他爹林卫东钻研技术资料时的神态,像了七八分。
有一次,他甚至拿着一个拆下来的小发条,跑到正在工作室里画图的李梅和柳莹跟前。
仰着小脸问:“梅妈妈,莹妈妈,这个圈圈为什么拧紧了再松开,就能让指针走啊?它的劲儿是哪来的?”
李梅和柳莹相视一笑,放下手里的尺规,耐心地给他讲起了发条蓄能和弹性势能的道理,虽然说得浅显,小家伙却听得眼睛发亮,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老二呢,是周晓白生的闺女,比老大小一岁多,性子却文静得多。
她不像哥哥那样好动,最喜欢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小书桌前,摆弄张老师教的那些数字和图形。
刘老师教的加减乘除,她学得飞快,张老师偶尔给她出点超纲的趣味数学题,她咬着铅笔头想一会儿,往往也能说出个道道来。
有一次,张老师无意中在黑板上画了个简单的几何图形,说了句“勾三股四弦五”,别的孩子还在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