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歌微微一笑,对周围的百姓说:“你们信她,是因为她手臂上有圣痕,对吗?”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喊:“圣女显灵,圣痕会发光,能驱散病痛!”
慕云歌点了点头,一步步走上祭坛,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那“圣女”的手腕,猛地掀开她的衣袖。
只见那光洁的手臂上,果然有一道形似草药的红色印记,在日光下隐隐流转着微光。
“发光?”慕云歌轻笑一声,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用棉签蘸了些许透明的药水,在那“圣痕”上轻轻一抹。
奇迹发生了。
那道散发着微光的“圣痕”竟如水墨遇水般迅速化开、褪色,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被搓揉得微微发红的皮肤。
慕云歌将棉签凑到鼻尖闻了闻,淡然道:“萤石粉混以油脂,再用特殊手法埋于皮下,遇热便会发光。好手段,可惜,骗不了医生。”
她转过身,面对着瞬间陷入死寂的人群,一字一句,声如洪钟:“你们说她是圣女?可见过真正的‘皿胎’?我告诉你们,真正的‘皿胎’,她们的印记从不会发光!她们只会流血,被刀割,被放干最后一滴心头血,在冰冷的地宫里无声无息地死去!”
话音未落,她猛地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那道真实无比的、与生俱来的血色胎记。
它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朴实,甚至带着几分狰狞,没有任何光华。
“这,才是印记!”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悲愤与力量,“它不是神迹,是烙印!是百年来无数女子被当作祭品的耻辱烙印!”
人群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死死盯着慕云歌手腕上的胎记,浑浊的眼睛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光亮,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我女儿……我女儿走的时候,手上也有这个……官府的人说她是被神仙选走了……二十年了,她再也没回来过啊!”
这一声哭喊,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心底的恐慌与悲伤。
一个又一个的人想起了自己失踪的亲人,想起了《药灵纪事》里那些惨绝人寰的故事。
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祭坛上的伪圣女见状,脸色惨白如纸,她猛地咬破舌尖,趁人不备,竟服下了藏在齿间的剧毒。
在她倒下的最后一刻,她用沾满毒血的手指,在地上奋力写下了四个字——归元将启。
慕云歌立刻蹲下身,用银针蘸取了地上的血迹,银针瞬间变得漆黑。
她瞳孔一缩,这毒素的来源,竟与地宫血雾中的毒瘴同源!
“谢刃!”她厉声喝道,“封锁寒鸦岭,将此地所有水源、食物进行检测!同时,向十二州发布三级疫警令,提醒各州府衙,警惕一切来源不明的新型毒素传播!”
她深知,游戏规则已经变了。
敌人放弃了“造神”的捷径,转而要用更直接、更暴烈的手段。混乱,来颠覆这个刚刚开始喘息的世界。
这一局,他们赌的是人心易乱,赌的是大厦将倾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京的马车上,颠簸不止。
慕云歌摊开系统在她脑海中生成的光舆地图,代表大夏的十二州版图上,已有七处,悄然亮起了微弱的红色光点。
系统冰冷的标注着:归元共鸣点。
敌人已经布下了棋子,而她甚至还不知道“归元”究竟是什么。
她闭上双目,靠在车壁上沉思良久,随即猛地睁开眼,提笔在一张密令上飞速写下一行字。
“青黛,传我密令。”她将写好的纸条折好,递了过去,“启动‘蓝草计划’,通知所有下派到各州县的基层医员,即刻转入暗线状态。他们的首要任务不再是公开行医,而是潜伏于市井乡野,秘密收集、上报一切异常病例与民间异动,重点监控各地宗室与藩王的属地。”
青黛接过密令,看着自家小姐那张被车窗外光影勾勒得异常坚毅的侧脸,忍不住轻声问道:“小姐,我们……我们到底在打一场什么样的仗?”
慕云歌缓缓掀开车帘,车外的山河壮丽,田野辽阔,无数炊烟正袅袅升起。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窗外的风更像一柄出鞘的刀锋。
“他们在造神。我要教这天下——什么叫,人间有医。”
而在遥远的南疆深山,一座早已荒废的古庙深处,一口锈迹斑斑的巨大铜鼎,正对着一尊无面神像。
鼎内空空如也,鼎身之外,却有一道细微的裂缝,正一滴、一滴地,缓缓渗出粘稠的、如同鲜血般的暗红色液体。
液体落在地面,悄无声息地侵入泥土,所过之处,连青苔都枯萎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