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后续事宜交接得出奇顺利。
萧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所有文书印信接管过去,大手一挥:
“赶紧滚蛋!别让殿下等急了!”
那语气里,竟有几分自家养的厉害崽子终于要回窝见主人的与有荣焉。
沈砚归心似箭,轻车简从,只带了最核心的暗凰卫和几名亲随。
将大队人马和行李甩在后面,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越是靠近京城,他心中那股混合着激动、渴望、以及一丝近乡情怯般的忐忑就越是汹涌。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清冷自持的状元郎,也不是北疆军中令行禁止的沈将军,他只是一条即将回到主人身边的犬,所有的冷静与伪装都在接近目的地时寸寸瓦解。
他反复整理着衣袍,尽管那身特制的绯色官袍因连日赶路而染了风尘,但他依旧试图让它看起来更平整一些。
他无数次摩挲着怀中那个装着青丝与寒梅画的锦囊,仿佛能从里面汲取勇气和安宁。
当那熟悉的高大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沈砚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勒住马,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股想要不顾一切冲进城去的冲动。
公主府,夜色初降。
没有隆重的迎接仪式,甚至没有惊动太多人。
沈砚被流云亲自引着,穿过熟悉的回廊,径直走向那座他魂牵梦萦的寝殿。
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光线昏黄而暧昧,空气中弥漫着比记忆中更浓郁的、独属于她的冷香。
梁清凰并未坐在主位,而是慵懒地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支玉如意,听到脚步声,她甚至没有抬头。
沈砚在踏入殿门的那一刻,脚步便顿住了。
他看着灯光下那道模糊而绝美的侧影,所有的思念、委屈、依赖、以及那深入骨髓的忠诚,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榻前,甚至忘了行礼,就那么直挺挺地双膝跪了下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梁清凰曳地的裙摆,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了进去。
“殿下……”
他开口,声音是嘶哑的,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带着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哭腔和哽咽,
“臣……臣回来了……”
他像一条终于找到家的、受了无数委屈的流浪狗,毫无形象地蹭着主人的衣角,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他心安神宁的冷香,仿佛要将过去数月分离的空白全部填补回来。
梁清凰终于垂眸,看向脚边这个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的大型生物。
他风尘仆仆,发丝有些凌乱,跪在那里,肩膀却依旧习惯性地挺直,只是那紧紧抓着她裙摆、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所有的不安与渴望。
她没说话,也没有动,任由他将那份几乎要实质化的依赖传递过来。
良久,沈砚似乎才从那种巨大的情绪冲击中稍稍回神,他抬起头,眼眶是红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孺慕与痴迷。
他仰视着她,如同仰望云端的神只。
“殿下,北疆臣都处理好了。臣没有给您丢脸。”他语无伦次地汇报着,更像是在寻求夸奖。
梁清凰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慵懒和满意?
她放下玉如意,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沈砚因紧张而绷紧的下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