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先射,箭箭中靶,虽未全中红心,但力道十足,准头不差,引来一片喝彩。
轮到沈砚。
他挽弓搭箭,姿态标准却透着一股文人特有的清雅,仿佛不是武将在校场,而是士子在抒怀。弓弦响处,箭矢流星般飞出。
五箭连珠,几乎不分先后,深深钉入箭靶红心,围成一个极小的圆。
满场寂静,旋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赞叹。
那校尉脸色变了变,倒也爽快,抱拳认输。
沈砚放下弓,面色平静,向四周微微躬身,便欲退回梁清凰身侧。
就在此时,校场边缘,一株老梅树的虬枝上,积雪因人群喧哗和震动,突然簌簌滑落一大片!
这原本寻常,但积雪中,竟夹杂着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尖锐的冻土块,借着下坠之势,朝着梁清凰所坐的暖亭方向疾射而去!
变故太快,人群惊呼!
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的沈砚,在积雪滑落的瞬间就已转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块混在雪中的冻土!
他甚至没有时间思考,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他离暖亭尚有数步距离,根本来不及冲过去!
电光石火间,他猛地将手中尚未放下的硬弓向地上一顿,弓身弯出一个惊险的弧度,借力将脚边一块用来压箭靶绳索的、巴掌大的扁平鹅卵石挑飞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剩残影!
鹅卵石后发先至,在半空中精准地击中了那块冻土!
冻土应声碎裂,化作一片泥雪冰渣,簌簌落在暖亭外三尺之地,未能伤及分毫。
从积雪滑落到危机解除,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暖亭内,梁清凰端着茶杯的手稳稳放下,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流云脸色微白,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挡在梁清凰侧前方。
校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险和沈砚那神乎其技的反应惊住了。
沈砚扔掉手中弓,几步抢到暖亭前,单膝跪地:“臣护驾来迟,让殿下受惊了!请殿下恕罪!”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后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梁清凰的目光,缓缓掠过地上那片泥雪冰渣,又看了看那株老梅树,最后落在沈砚低垂的、紧绷的头顶。
“起来。”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过是些积雪冻土,意外而已。你反应很快。”
“谢殿下。”沈砚站起身,退到一旁,但目光已如最凶猛的鹰隼,锐利地扫过校场周围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位提议射箭的郡王妃和她的侄子校尉。是巧合?
还是精心设计的意外?
那校尉早已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说自己全然不知。
赏梅的兴致被彻底打断。梁清凰以受惊需回府压惊为由,提前起驾。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凝重。
“查。”梁清凰只吐出一个字。
“是。”沈砚沉声应道,眼中寒光凛冽。无论是不是巧合,那株梅树,那块冻土,提议射箭的人所有相关的一切,都必须彻查清楚。
有人,竟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到了殿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