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只剩下李慕白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和窗外越发急促的风声。
良久。
“起来。”梁清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本宫并未说你通敌。只是时局诡谲，任何巧合都需深究。你既说无心，本宫便暂且信你这‘无心’。”
李慕白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光芒，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感激：“殿下……”
“但，”梁清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沧州仓、通州码头，乃至所有你标注疑点的账目，需立刻彻查。此事，本宫会派专人接手。你既熟悉账务，便从旁协助，但一切行动，需听命而行，不得擅自调查，更不得对外泄露半分。”
李慕白脸色白了又白，最终深深叩首：
“微臣遵命。定当竭力配合，以证清白。”
“流云。”梁清凰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流云应声而入。
“你亲自安排可靠之人，会同户部、刑部、暗凰卫，组成联合稽核组，彻查漕运相关账目与仓库。李员外郎从旁提供线索协助。沈砚，”
她看向身侧的男人，“稽核组的安全与外线追踪，由你负责。任何试图干扰调查、灭口或传递消息之人，无论涉及何人，立斩不赦。”
“臣领命！”沈砚抱拳。
“都退下吧。”梁清凰挥挥手，似是倦了，
“流云，安排李员外郎在府内西客院暂住，便于随时协查。未有新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
软禁。
李慕白身体一颤，却只能低头：“谢殿下体恤。”
流云引着几乎虚脱的李慕白退下。书房门轻轻合拢。
只剩下梁清凰与沈砚两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紧绷与淡淡血腥味。
沈砚依旧站在原地，周身凌厉的气息缓和下来。
他看向梁清凰，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梁清凰揉了揉眉心，闭目问道。
“殿下真信他刚才那番话？”沈砚低声道，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梁清凰睁开眼，眸中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有用。星象、漕运、南北勾连。他知道的，或者他背后的人想让我们知道的，恐怕不止于此。放在眼皮底下，比让他躲在暗处，安全。”
她顿了顿，看向沈砚，语气缓和了些许：“让你负责外线，就是要你看紧他，也看看，有没有鱼会来咬他这个饵。”
沈砚心中明了，回答道：“臣明白！定不负殿下所托！”
“嗯。”梁清凰重新拿起那份北疆急报，目光深沉，
“李慕白这边按下，北疆和东南，才是真正的战场。这场破军掀起的风雨，不会只打雷，不下雨。”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天际，又一声闷雷滚滚而来，比之前更加沉重、暴烈。
暴雨，终于要滂沱而下了。
书房内的棋局，在惊雷与泪水中，已悄然布下了新的杀招与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