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天刚蒙蒙亮,金市的巷陌还浸在晨雾里,孟云就提着装有染布的木盒往“锦绣阁”走。巷口的梧桐叶上挂着露珠,踩在青石板路上,能听见水珠滴落的轻响。她走到店门口时,发现孟菲和孟凌早已等在那里,孟菲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装着刚烙好的葱花饼,孟凌则抱着画夹,眼里满是期待:“云姐,咱们今天能把靛蓝旗袍的裁片弄好吗?我昨晚做梦都梦见绣冰纹了。”
孟云笑着开门,把染布一一铺在裁布架上。靛蓝、蓼蓝、粉白、姜黄四色染布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尤其是那块浅紫水纹布,布面上的纹路像刚从运河里捞出来的水波,轻轻晃着。“别急,咱们一步步来,先把版型画好,再慢慢裁。”她从包里拿出外婆的旧木尺,在靛蓝布上轻轻比量,按孟凌画的尺寸标出肩宽、衣长、腰围,木尺划过布面的沙沙声,像是在跟老手艺打招呼——这把尺子陪着外婆做了几十年衣裳,现在又要陪着她们给染布找新出路,每一道刻度里都藏着“平安顺遂”的念想。
刚画好版型,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是陈砚带着刘师傅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孟平、孟安穿着同款的靛蓝小袄,手里各举着个用碎布缝的小布偶,布偶身上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两个字,是孟菲前几天教他们绣的。“娘亲!我们来帮你叠布片!”孟平跑过来,小手抓着一块粉白布片,努力想把边角对齐;孟安则拉着刘师傅的衣角,仰着小脸问:“刘爷爷,你做的盘扣能给我的小旗袍留一个吗?我想要雏菊的。”刘师傅笑着掏出块浅紫碎布:“当然能,等会儿教你叠花瓣,咱们一起做个最小的雏菊扣。”
刘师傅打开红木匣子,里面的盘扣样品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靛蓝冰纹扣上的金线细得像发丝,蓼蓝雏菊扣的花瓣层层叠叠,姜黄牡丹扣的花心还缀着颗小红珠。“我昨晚把冰纹扣的金线又调了调,这样绣在布上不抢风头,近看才显精致。”他拿起一枚冰纹扣别在靛蓝布上,金线在晨光下闪着细弱的光,正好和布面上的冰裂纹融在一起,孟凌凑近一看,忍不住拍手:“太妙了!远看是纯色旗袍,近看才发现藏着冰纹,这就是凡若尘说的‘低调的精致’!”
杨子辰随后也到了,还带来了成衣铺的张师傅和两个徒弟。张师傅手里拿着把锃亮的裁布刀,刀身映着晨光,是他用了三十年的老工具:“这刀我磨了三遍,裁你们的染布正好,不抽丝、不跑线。”他走到裁布架前,用手摸了摸靛蓝布的厚度,又看了看孟云画的版型:“布染得匀,纤维细,得顺着布纹裁,不然版型会歪。”说着,他左手按紧布面,右手持着裁布刀,刀刃贴着木尺轻轻划过,染布像被春风拂过的水面,顺着刀刃裂开,边缘整齐得没有一点毛边,连最挑剔的孟菲都忍不住点头:“张师傅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大家立刻分工忙碌起来。孟云负责绣冰纹,她从外婆的针线篮里拿出那卷旧丝线,线色比新丝线稍暗些,却透着岁月的温润。她用淡蓝色的线在布上描出冰裂纹的轮廓,再换金线沿着轮廓绣,每绣几针就用指尖把线捋直,保证绣纹平整。金线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时而弯曲如流水,时而笔直如细竹,不一会儿,一道完整的冰纹就绣好了,在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冬天运河上裂开的薄冰,带着清冽的美感。
孟菲坐在旁边整理裁好的布片,给每片布都别上小纸条,标注好“靛蓝衣身”“蓼蓝袖子”“粉白领口”,还特意把浅紫水纹布单独放在一边:“这布软,做凌凌旗袍的里子正好,穿脱时露出点紫色,像藏了个小惊喜。”孟凌则拿着针线缝合领口,她采用“藏针缝”的手法,让针脚藏在布缝里,从外面看,领口像是无缝衔接的一样:“上次去城里看展会,人家的旗袍领口都这么缝,既结实又好看,咱们也得跟上。”
张师傅的徒弟们忙着缝合衣身,他们动作麻利,却一点都不急躁,每缝几针就停下来检查线的松紧,确保衣身平整。陈砚则在一旁拍照,从裁布到绣花,每个环节都拍了下来:“这些照片洗出来贴在店门口,街坊们一看就知道咱们的旗袍做得多用心,说不定还能吸引更多人来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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