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箍棒的余温还凝在掌心时，孙悟空落在了一片熟悉的雾里。不是灵山废墟的焦糊雾，是花果山的晨雾——带着桃叶清香，裹着猴子猴孙的嬉闹声，可雾里飘着的不是水汽，是细碎的、发着冷光的代麻碎片，像被揉碎的星子，一沾到皮肤就凉得刺骨。
“大王！大王回来啦！”
石猴洞前的老槐树底下，几只小猴举着桃枝蹦跳，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刚扫过去，就猛地攥紧了金箍棒——那些小猴的影子里，藏着纵横交错的代码纹路，像是用墨笔在皮影上画的网格，每动一下，纹路就闪烁一次，露出底下的0与1。
“站住。”孙悟空的声音沉下来，金箍棒在地面一点，震起一圈金光。金光碰到最前面那只小猴的衣角，那小猴突然定住，眼睛里的灵动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白的代码流，嘴里机械地重复：“大王……吃桃……大王……吃桃……”
雾突然浓了。桃叶的清香变成了焦糊味，和灵山废墟的味道一模一样。老槐树的树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发光的代码层，像是裹着一层透明的冰。孙悟空抬头，看见原本湛蓝的天空正在褪色，渐渐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布满裂痕的屏幕，裂痕里渗着黑色的代码，像血。
“又是你搞的鬼？”孙悟空朝着天空喝问，金箍棒上的金光更盛。他想起灵山废墟上凝聚的金色身影，想起空白苍穹上的“重写西游”任务——这不是真的花果山，是某种用代码造出来的幻境，可幻境里的“心魔”，比他当年在狮驼岭遇到的妖精还要难缠。
“不是‘我’，是‘你’啊，斗战胜佛。”
一个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和孙悟空的声音一模一样，却带着点嘲讽的冷意。孙悟空猛地回头，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石猴洞前，穿着破败的锁子黄金甲，手里也拿着一根金箍棒，可那金箍棒上缠着黑色的代码，像生了锈的铁链。
“假货。”孙悟空冷哼一声，纵身跃起，金箍棒朝着对方的头顶砸去。可那“假货”却不躲，反而迎着金箍棒伸出手，指尖划过一道黑色代码流，竟硬生生接住了金箍棒——两棒相撞的瞬间，孙悟空的手臂突然麻了，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脑子里闪过无数碎片：五行山下的黑暗、紧箍咒的剧痛、师父一次次的误解、灵山封佛时的空虚……
“这些不是假的，是你藏在代码里的心魔。”另一个“孙悟空”笑了，黑色代码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你以为成了佛，就能抹掉这些？西游是段被写好的代码，你是代码里的角色，你的痛苦、你的不甘，都是代码里的冗余——现在重写任务开始了，这些冗余，就成了要吞掉你的心魔。”
孙悟空的头疼得更厉害。他想起当年在取经路上，师父总说他“心性不定”，可他那时不知道，所谓的“心性”，其实是代码里的预设。比如三打白骨精时，他明明看出了妖精的破绽，却还是被师父赶走，不是因为师父糊涂，是代为让师父“必须糊涂”；比如真假美猴王时，如来佛祖说“二心相争”，原来那时就有预兆——他的心魔，早就是代码的一部分。
“胡说！”孙悟空猛地发力，将金箍棒抽回来，金光震散了周围的雾。可雾散之后，他看见的不是花果山，是五行山的石壁，石壁上刻满了黑色代码，每一道代码都对应着他被压在山下的每一天。“我当年破石而出，大闹天宫，后来西天取经，成了斗战胜佛——这些都是我自己选的，不是代码写的！”
“自己选的？”另一个“孙悟空”一步步走近，金箍棒上的黑色代码越来越密，“你以为你破石而出是巧合？那是代码触发的‘诞生指令’；你大闹天宫，是代码让你‘制造冲突’；你西天取经，是代码让你‘完成任务’；就连你现在想重写西游，也是任务代码里的‘新阶段’——你从来没有自己选过，你只是个会动的代码片段。”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在孙悟空的心上。他想起灵山废墟上的代码纸，想起那些带着温度的“新任务生成”字样——如果连“重写西游”都是代码写好的，那他现在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师父！大师兄！”
远处传来八戒的叫声，带着点慌里慌张的调子。孙悟空抬头，看见八戒和沙僧正朝着这边跑来，唐僧跟在后面，手里的九环锡杖发着微弱的金光，驱散了周围的大码雾。可他们身后，也跟着各自的“心魔”——八戒身后是个穿着嫁衣的女子，身影由粉色代码构成，眉眼像极了高老庄的翠兰；沙僧身后是个拿着琉璃盏的仙官，身影由蓝色代码构成，脸上带着怒容；唐僧身后则是一串旋转的金色代码，像极了当年的紧箍咒。
“师父，这地方邪门得很！”八戒跑到孙悟空身边，钉耙在地上一顿，“刚才我看见翠兰了，可她一靠近，我就浑身发麻，脑子里全是当年在高老庄当上门女婿的事，可那些是……好像跟我记得的不一样，比如我明明没偷过翠兰家的猪，可代码里写着我‘偷了’，我就真的以为自己偷了！”
沙僧也皱着眉，降妖宝杖在手里攥得紧紧的：“我看见打碎琉璃盏的仙官了，他说我当年是故意打碎的，可我记得我是不小心……可代码里写着‘故意’，我就真的愧疚了这么多年。大师兄，这心魔，好像是代码改了我们的记忆。”
唐僧停下脚步，九环锡杖上的金光越来越亮，照亮了周围的代码雾。他看着那些闪烁的代码，突然开口：“悟空，八戒，悟净，这些不是普通的心魔，是‘代码心魔’——它们是原西游代码里的‘错误记录’，比如被篡改的记忆、被强加的情绪、被设定的结局。现在重写任务开始，这些错误记录就成了心魔，想把我们困在原来的代码里，不让我们重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