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下的甬道，夕阳将两道身影拉得细长。傅恒刻意放慢脚步，与身侧的魏璎珞并肩而行。微风拂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他心头微动，寻了个话头。
“前几日的乞巧节，宫中倒是热闹。”傅恒的声音比平日更温和几分，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魏璎珞沉静的侧脸，“听闻女子们都会向织女星乞求巧手与慧心，祈愿……也能得遇良缘。”他刻意在“良缘”二字上放缓了语调，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与期待。
魏璎珞眼皮都未抬一下，脚步不停，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日天气：“是啊，娘娘还赏了奴婢们新的丝线。奴婢手笨，练习了许久才勉强将线穿过针眼，只求日后缝补衣裳时能更利落些，不敢有他求。”
她将“乞巧”完全局限在了“乞求手艺”上，对其中蕴含的“乞爱”之意避而不谈，装傻充愣得彻底。
傅恒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一阵无奈，却又觉得她这故作懵懂的样子带着几分难得的娇憨，让他不忍心点破逼迫。他只得将那份情愫重新压回心底，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尔晴端着一碟新做的桂花糕，袅袅婷婷地走进了明玉的房间。明玉正对着窗外发呆，受伤的手搁在膝上，神情有些落寞。
“手还疼吗？”尔晴将糕点放在她面前，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特意让小厨房做的，你尝尝甜不甜。”
明玉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尔晴在她身旁坐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惋惜与不平：“我都听说了……傅恒大人他……唉，真是没想到，璎珞竟有这般造化。只是苦了你，一片真心，倒叫她……”她话语未尽，但其中的挑拨意味已然明显。
若是从前，明玉听到这话必定会炸毛。可此刻，她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却通透的笑：“不关璎珞的事。傅恒大人他心里没有我，就算没有魏璎珞，也会有别人。是我自己……配不上他。”经过那日魏璎珞的安抚和推拿，她心中的执念似乎真的放下了许多。
尔晴没料到明玉竟是这个反应，精心准备的挑唆之言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垂下眼睫，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与焦躁，再抬眼时，已换上一副感同身受的哀戚模样：“你能想开，自是最好。只是看着璎珞日后能风光嫁入富察家，成为傅恒大人的嫡福晋，而我们……终究是命如浮萍，不知飘向何方。”她说着，拿起桌上明玉练习乞巧用的五彩丝线，无意识地缠绕在指尖，语气愈发幽怨，“我虽出身钮祜禄家，祖父官至刑部尚书，看似风光，可终究是满洲下五旗，如何比得上富察氏那般上三旗的顶级勋贵？在他们眼里，我们终究是矮了一头。”
明玉心思单纯，见尔晴如此伤感，忍不住安慰道：“尔晴姐姐，你别妄自菲薄啊！你出身高贵，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比那些入选的秀女也不差什么！若是……若是你能得到皇上青眼，蒙受圣恩，封个嫔妃，那才是真正的风光！到时候，说不定全家都有机会抬旗呢！那才叫光耀门楣！”
“皇上？”尔晴缠绕丝线的手指猛地一顿。
明玉的话，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开了她心中盘踞已久的迷雾和怨愤！
是啊！富察傅恒再好，也只是一个臣子。而紫禁城真正的主宰，是皇上！如果她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嫔妃……甚至更高……那么，她以及她的家族，将获得远比嫁给傅恒更尊崇的地位和荣耀！抬旗！那是多少满洲下五旗世家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殊荣！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在她心底疯狂滋长。她之前所有的嫉妒、不甘、对魏璎珞的怨恨，仿佛瞬间找到了一个全新的、更具诱惑力的宣泄口和攀升目标。
她缓缓松开指尖已被揉皱的丝线，脸上那哀戚的神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野望与决然的平静。她轻轻拍了拍明玉的手背，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婉，却多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深沉：“妹妹说得是，倒是姐姐一时钻了牛角尖。这宫里头的路……还长着呢。”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姿态优雅地离开了明玉的房间。只是那转身离去的背影，分明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冷冽。勾引皇帝……这个曾经或许只是偶尔掠过的模糊念头，此刻已变得清晰无比，成了她下一步必须筹谋的目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