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这些？”他问，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
沈星落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着地上的树枝方格：“黑蝴蝶，地方太小了…不好玩。”
陆景渊微微一怔。碎玉轩的院子确实不算大。
“你想换个大的宫殿？”他试探着问。以她近日“无意”中立下的功劳，给她换个地方住，也并非不可。
沈星落却用力摇头，手指指向冷宫后方更偏僻的方向：“不要房子！要那个…荒的…长草的地方！”
陆景渊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宫墙根下的一大片荒地，常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甚至还有些废弃的假山石料堆砌着，堪称宫中的死角。
“你要那块荒地做什么？”
“种东西！”沈星落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兴奋和执拗，“种能结好多好多果子的…种能长高高不怕虫子的…种…种梦里见过的，金疙瘩！”
她手舞足蹈，形容得颠三倒四：“在这里！”她指着自己划出的一个小方格，“种下去…浇水…晒太阳…就能长出好多好多饭饭！比老鼠偷的还多！”
金疙瘩？好多好多饭饭？
陆景渊眸光微动。他想起她之前提过的“高产作物”，想起她那些总能切中要害的“疯话”。她要荒地，不是为了享乐，而是想…种地？种那种能产出“金疙瘩”的粮食？
若是旁人提出这等荒唐要求，他必定嗤之以鼻。但她是沈星落，是能用泥巴点破贪腐困局的沈星落。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某种模糊的期待攫住了他。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在那片荒地上种出什么名堂。或许，那“金疙瘩”并非全然是疯话？
“好。”陆景渊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便应了下来，“那块地，朕赏你了。随你怎么折腾。”
沈星落立刻眉开眼笑，丢开树枝，差点想扑上来拍拍陆景渊的胳膊，幸好在最后关头刹住，只是笨拙地学着宫人的样子福了福身：“谢谢黑蝴蝶！黑蝴蝶最好啦！”
看着她那掩藏不住兴奋、却又强行按捺装作规矩的模样，陆景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块荒地，或许比那些华而不实的赏赐，更得她心意。
“王德贵。” “奴才在。” “传朕口谕，冷宫后那片荒地，划归…沈氏所有，一应所需，酌情供给。” “嗻。”
命令下达，陆景渊又看了一眼已经重新蹲下去、对着她那块“虚拟田地”傻笑的沈星落，转身离开。
他期待着漕运平准署能彻底打通南北经脉。 也同样期待着她那片荒地上，能否真的长出惊喜。
而在他身后，沈星落已经拿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开始认真地在泥地上规划她的“试验田”了。
“番薯种这边…玉米那边…得弄点肥料…哦对了，还得忽悠个会种地的帮手来……” 她低声嘟囔着，眼中闪烁着与疯癫截然不同的、充满算计和期待的光芒。
她的种田大业，终于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