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却见郑大虎已经低头继续吃饭,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第二天凌晨,天还蒙着墨色,郑大虎就悄悄起了床。他没惊动任何人,揣着地址,骑着自行车往城郊赶。
高建业给的地址是个废弃的仓库,门虚掩着,没锁。他推开门,借着晨光一看,里面整齐码着十个军绿色铁皮油桶,每个桶上都印着“汽油”字样。
郑大虎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意念一动,十个油桶悄无声息地收进了系统空间。
他又检查了一遍仓库,没留下任何痕迹,才轻轻带上门,骑车赶往第四食品厂。
开着整修妥当的嘎斯汽车到工人文化宫时,广场上已经挤满了车辆和司机。
气氛肃穆又紧张,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逐一核对每个人的身份和车辆信息,核对完后,再由指定的领路人带着前往装货点。
轮到郑大虎时,过来一位穿着普通军装的中年人。这人约莫四十岁,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得像刀,全程没什么表情,身上那股沉稳精干的气质,绝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郑大虎心里清楚,这肯定是位级别不低的军官。
他没多问,只是沉默地跟着军官的吉普车走。车子在城里绕了许久,穿过一条条僻静的街道,最后驶入一个看似普通的单位大院。进去后七拐八绕,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厚重的铁门,竟是个防空洞入口。
嘎斯汽车驶入防空洞,郑大虎不由得暗自吃惊:里面根本不是他想的阴暗潮湿,反而灯火通明,道路宽敞,两侧还有加固过的房间和设施,活像个功能齐全的地下基地,空气中飘着机油和混凝土混合的味道。
到了指定位置停车,军官示意他下车,带着他走到一个狭小的房间门口。
推门进去,里面极其简陋,只有一张光板床、一张旧桌子,桌上放着个铁皮水壶,连扇窗户都没有,空荡荡的。
“你先在这里等着。”军官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不要问,不要说,不要随意走动,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
郑大虎点头:“明白。”
他刚走进房间,身后的铁门就“哐当”一声关上,还从外面锁上了。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郑大虎站在原地,眼睛慢慢适应着黑暗,心里却满是疑惑:不是说任务紧急,限期七日吗?怎么还让他在这里等?这一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郑大虎在光板床上坐下,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黑暗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本想撑着不睡,可连续两天的忙碌加上心里的紧绷,倦意像潮水般涌上来,不知不觉就靠在墙上眯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他总觉得耳边有细微的声响,一会儿像是防空洞深处传来的机器轰鸣,一会儿又像是远处车辆发动的动静,每次惊醒,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周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多年在部队养成的生物钟,让他不用看表也能大致判断时间。
当他再次睁开眼,黑暗依旧浓重,可身体的疲惫感减轻了不少,心里估算着,自己至少睡了四五个小时。
“按说这时候,其他路线的车早该出发了吧?”他心里犯嘀咕,之前领导说任务限期七日,时间紧迫得恨不得分秒必争,怎么到他这儿,反倒把他关在小黑屋里耗着?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轻得像猫,他想听听外面的动静,可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听不到。
防空洞的隔音太好了,好得像把他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离开,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比在战场上面对敌人还要让人焦躁。
门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锁响。郑大虎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微弱的光透进来,紧接着,一个穿着军装的战士端着个铝制饭盒走进来,没看他一眼,直接把饭盒“啪”地放在桌上,转身就走,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只留下门再次锁上的“哐当”声,和满室依旧的黑暗。
郑大虎走到桌旁,摸起饭盒,还带着点余温,里面应该是饭菜。
可他没心思吃,指尖捏着冰冷的饭盒边缘,心里的疑惑像野草般疯长:为什么只给他送饭,却不跟他说一句话?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连句解释都没有?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里,彻底失去了刻度。郑大虎不知道自己又待了多久,他试着数自己的呼吸,数到一千的时候,觉得过了很久,可再数下去,又觉得时间慢得像凝固了。
他有时候坐在床上,有时候靠在墙上,有时候又来回踱步,从最开始的焦躁,慢慢变得平静,最后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等待。他不知道这种等待还要持续多久,是一天,三天,还是更久?
他只知道,只要没接到出发的命令,他就必须在这里等下去,这是纪律,也是一个老兵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