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权衡后，他沉声说道：“核心技艺，便依你之法，亲传亲授，不录文字。但你须确保技艺传承不断，定期向本王禀报培养进展。”
“王爷信重，民妇自当尽心。只是，既为同舟，利之所在，咱们需说在前头。”陆白榆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工坊初建，王爷出地、出兵、出外围物料，所费不赀。民妇出秘法、出心力、负责核心生产。头三年，产出纯利，王爷占七，民妇取三，以报扶持之恩。三年后，若运转顺畅，改为五五均分。此为长久之基。”
靖王略一沉吟，“可。但账目必须清晰，王府会定期派人稽核。”
陆白榆稍作犹豫，又道：“此外，关于雪盐产出之后的销路，民妇亦有一请......”
“此事不必再议！”靖王的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型，沉声打断道，
“盐利乃国之大政，亦是我王府今后重要财源，销售渠道、定价权柄，岂能旁落？本王麾下自有精通商事、可靠得力之人操持，无需你费心于此。”
“王爷息怒，民妇此请，绝非贪图销售之利。”陆白榆不惧不避，从容笑道，
“请王爷细想，盐乃百姓日用，其销售网络深入市井乡野。若能借此组建一支贩运商队，以行商贩盐为明面掩护，便可沿途探听凉州乃至邻近州府的物价、官场动向、市井流言。”
她略作停顿，观察着靖王的神色，才将自己的构想徐徐道出，
“我们甚至可挑选机敏之人，稍加训练，扮作边境行商，设法深入西戎、北狄诸部。届时，这盐坊所出便不止是货物，更能成为王爷在西北乃至塞外的一双耳目。”
“值此多事之秋，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豺狼将至，知己知彼，或许比眼前盐利更为紧要。”
这番话，精准地抓住了靖王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
靖王的呼吸陡然乱了节奏，目光如出鞘的利刃，沉沉落在陆白榆的身上。
此女，不仅手握他无法轻易复制的雪盐技艺，更能轻易看穿他的困境，为他指出破局之路。
这种惊人的洞悉本身，就是一种令人背脊生寒的力量。
若她为己所用，自是无双利器。
若她心有旁骛，或将来难以驾驭......此等人物，简直是一柄没有刀鞘的双刃剑！
一个控制不住，必成心腹大患，甚至可能是颠覆之祸！
欣赏与忌惮，在眼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靖王低垂了眼睫，藏住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杀意。
“四夫人兰心蕙质，深谋远虑，实乃女中豪杰。只是......”
他的目光在陆白榆沉静如水的脸上停留片刻，和煦一笑，
“终究是孀居之身，漂泊在外，诸多不便，也易惹人非议。顾侯虽为至亲，毕竟是男子，有些事终究难以周全照应。”
“本王麾下有员得力干将，姓韩名昭，字景行。年方二十有二，生得朗目星眉，身姿挺拔如松，一身武艺精湛不说，行事更是沉稳有度，从不张扬。他自束发便跟随本王戍守西北，大小战事里屡立奇功，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说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长庚，眼底藏着几分试探，
“说起来，韩将军跟顾侯倒有几分相似，也是至今尚未婚配，心中敬重如顾侯这般品行端方之人。四夫人若不嫌弃他是行伍出身，本王倒愿从中牵线，为你寻一个安稳归宿，往后在凉州也有个坚实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