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大伴啊,你说朕上哪儿才能搞这么多钱。”
皇帝两手撑头,目光落在奏折上,像是要将上面冰冷的数字盯出个窟窿。
去年各地税银刚入国库,还没捂热就填了军饷、赈灾的窟窿,如今关陵缺人,又得重新招兵买马。
想到这儿皇帝就心中一痛,那可是他的八万大军,盛朝统共加起来也不过才五十多万。
都朝他要钱,他哪儿来得那么多钱!
苏立春将新沏的热茶稳稳放下,宽慰道:“陛下,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也不差这会儿。”
“哼,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老奴久居深宫,自然没有那挣钱的法子。但老奴是看着盛朝一点点好起来的,只晓得尽人事、听天命,陛下已是难得的明君,该保重身体才是。”
苏立春虽有哄人的意思,但说的也是真心话。
他打小就被卖进宫净了身,许是年少时耗尽所有的霉运,进宫后认了干爹,干爹护着他在前朝那个吃人的皇宫里活了下来。
后来盛朝建立,他被派去照顾当时年仅五岁的陛下,自此一帆风顺。可惜先帝不到四十便走了,平日里那么生龙活虎的人却被一场小小的风寒要了命。
皇帝被这么一夸眼里多了几分笑,又有了批奏折的动力。
他特意绕开那几本厚厚的折子,挑了最薄的一本,这回总不会向他要钱了吧。
“月离于毕,箕宿好风。
候鸟北迁,岁星逆行。
江南今夏恐生水患。
司天台监正·卜玉。”
???
他只看懂了最后一句话。
前朝司天台聚集一众道士,专供皇室寻求长生之道。
新朝建立后,司天台的人早就换了一批,只剩下一些人观天象、合历法,占卜灾祸就没准过,呈上的奏折永远是拍马屁那套。
他本想直接撤了司天台还能节省一笔开支,结果萧远山死活不肯,非拿礼数那套不停叨叨,最终他只能妥协。
如今司天台也就剩个十几人,当个吉祥物他还是养得起的。
卜玉绝对写不出来这么简洁的话。
难道是那老道写的?
他看向苏立春:“那老道如今什么情况。”
“尚未苏醒。太医已去过多次,除了脉象弱些都说没什么问题。”
因前朝之故,盛京白从不信什么道士,可那老道让他不得不信。
因为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只是普普通通仰头观星,便能瞬间白了头发。
“陛下,林逸安林大人求见。”
“宣。”
——
苏立春像往常一样挥退殿内的宫人,刚将新沏的茶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殿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帝抬眼望去,就见那林逸安官帽都没戴,提在手里大步走进来,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哟,谁这么厉害,还能惹咱们林大人生气。”
林逸安站定理了理衣襟,恭敬行了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行了,有事说事。”
装模作样给谁看。
林逸安听见这话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你给我女儿讨公道!”
“?”
盛京白气笑了:“你是她爹还是我是她爹!你个当亲爹的叫我来讨公道,林逸安,你可要点脸吧!”
苏立春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垂着眼往外走,每逢遇到林大人,陛下好不容易维持的体面总能被戳得稀碎。
“你拿我女儿当靶子,现今出了事,我不找你找谁!”
皇帝心头一紧,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林逸安将方子显告知他的事挑挑拣拣说了一遍:“陶家小子当真恶毒,将乔乔诱到醉风楼,那鞭子带着倒刺,酒里还下了腌臜药,若——”
“什么!”皇帝拍案而起,震得门外的苏立春都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