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七,申时三刻。梁山泊东南水域,靠近“断魂谷”陆路战场的一处芦苇稀疏的宽阔水面。
相较于西北方向那片仍在燃烧的炼狱,此处的战事虽不那般惊天动地,却同样凶险激烈。水面不再平静,被无数挣扎的人体、丢弃的杂物和散落的船板搅得浑浊不堪。这里是部分溃逃水师官兵和试图从水路接应陆路溃兵的官军残余船只的汇集点,也是混乱与绝望的另一个漩涡。
官军先锋大将,“丑郡马”党世雄,此刻正站在一艘中型艨艟的船头,脸色铁青,目眦欲裂。他本是陆路猛将,因熟悉水性,此次被高俅临时指派,率领部分水军协同陆路进军,并负责两岸联络。然而,水师的瞬间崩溃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陆路大军在“断魂谷”遭遇伏击的消息传来,更是让他心沉谷底。
他这艘艨艟,连同周围护卫的七八条走舸,已是这片水域为数不多还保持着基本建制的官军力量。他试图收拢溃兵,稳住阵脚,至少要将太尉(高俅)可能逃出的消息打探清楚,或者接应部分陆路败兵。但溃兵如潮,各自逃命,他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那些神出鬼没的梁山小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断在外围游弋、袭扰,射冷箭,扔飞钩,专门对付那些试图集结的小股官军。
“将军!左翼有两条梁山梭子船靠过来了!” 了望的士兵嘶声喊道。
党世雄怒哼一声,抄起手边的点钢枪:“慌什么!不过是些骚扰的鼠辈!弓弩手准备,靠近了就给老子射沉它!”
然而,那两条梭子船极其灵活,在箭矢的缝隙中穿梭,并不硬闯,只是不断用弩箭点名艨艟上暴露的官兵,引得官军一阵混乱。
“直娘贼!有种过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党世雄气得哇哇大叫,他一身武艺,在陆上也是骁勇善战,可在这水上,面对这种无赖打法,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
就在他注意力被左侧吸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艨艟右舷水下,几个如同大鱼般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潜游靠近。为首一人,肤色黝黑,身形矫健如游龙,正是阮小二。他身后跟着阮小五和几名水性极好的梁山喽啰。
这正是陆啸的谋划。陆路伏击是明刀明枪,水上的收尾工作则更需要巧劲和精准打击。他深知党世雄是一员悍将,硬拼即便能胜,己方也要付出代价。故而,在指挥全局的同时,他特意通过旗语向游弋在外围的阮氏兄弟传达了指令:“寻机擒拿敌酋党世雄,要活的,此为日后与朝廷周旋之重要筹码。”
阮氏三雄常年泡在这水泊里,对这里的一湾一汊、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水下功夫更是冠绝梁山。接到命令,阮小二便盯上了党世雄这艘较为显眼的艨艟。
几人嘴里含着芦管换气,如同真正的水鬼,悄无声息地潜至艨艟船底。阮小二打了个手势,几人默契地分散开,从不同位置取出腰间别着的、前端带钩子的短凿和铁锤。
“咚…咚…咚…” 极其轻微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水下响起,被水面上的喧嚣完美掩盖。他们并非要凿沉船,而是在船体吃水线附近,巧妙地凿出几个不易察觉的、用于固定的孔洞。
与此同时,左侧那两条梭子船上的梁山头目——张横和张顺兄弟,见时机已到,突然指挥船只猛地加速,不再游斗,而是直直朝着艨艟左舷撞来!
“他们撞过来了!准备接舷战!” 党世雄精神一振,以为梁山贼寇终于要硬拼了,立刻挺枪准备迎战。船上的官兵也纷纷拿起刀枪,紧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左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哗啦——!”几声水响,数条带着铁钩的绳索如同毒蛇出洞,从右舷水下猛地抛出,精准地钩住了船舷!紧接着,阮小二、阮小五等人如同水中跃出的蛟龙,顺着绳索,以惊人的速度翻上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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