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民们推着独轮车穿梭在夯土声里，脸上虽蒙着尘土，眼里却燃着光。
王昭君展开各地传回的简报，笑意漫上眉梢，“东边的磐石县进展最快，县衙地基已浇筑完毕。那里的领民多是原齐国石匠世家，砌墙时用‘错缝叠砌法’，不仅速度比预计快两成，墙体抗压强度还提升了三成。”
卫子夫指着另一封奏报，语气带着赞叹，“西边的牧云县也不慢，卫所围墙已砌起一人高。他们巧用当地黄土掺羊粪夯筑，筑成的土墙遇水更坚，工兵营的老兵说，这种法子最适合草原地带，雨季不易坍塌，还能省下三成石料。”
千县齐建，最忙碌的当属政务系统。
芈月、武曌与长孙无垢三位民政主官几乎脚不沾地，乘坐传送阵奔波在各选址之间。
有时是蹲在田埂上指导官吏划分户籍，有时是站在市集地基旁协调摊位分配，有时是坐在临时帐篷里调解领民间的地界纠纷。
武曌揉着发胀的眉心，指尖捏着一张写满县名的麻纸，语气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光是给千县定名，就耗了我们三天三夜。每座县城的名字都得有点讲究，产盐的叫‘盐泽县’，临湖的叫‘望湖县’，出青石的叫‘磐石县’，牧草丰美的叫‘牧云县’。既好记，又能让领民生出归属感。”
长孙无垢则更忧心官吏调配，她摊开基层官员名册，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每个人的专长：“从各郡抽调的小吏，加上前次考核录用的人才，正好给每座县城配齐县令、县丞、税吏与治安官，应付初期事务尚可。但这些人多是新手，遇上邻里争水、牲畜疫病这类琐事便手忙脚乱，昨日望湖县还因‘谁家的牛啃了谁家的麦苗’闹到县府，最后还是我去断的案。”
芈月接过话头，轻叹一声：“更棘手的是后续。千县之下按规划要辖十个乡镇，每个乡镇需配里正、乡老、税卒与农官……粗算下来，基层官员缺口至少五万。”
谢凡早有预案，将蔡文姬递来的人才培养计划推到三人面前：“启蒙院已加开‘吏员速成班’，从领民中选拔识字者进行一个月集训，主攻《云领律》与算术，结业后派往乡镇任职。另外，让各县城学堂同步开设‘扫盲班’，凡能通过读写考核、德高望重者，优先录用为乡级小吏。他们熟悉乡土人情，处理事务更接地气，也能让领民看到‘读书能做官’的希望。”
芈月眼睛一亮，指尖在计划上快速滑动：“这法子妥帖！领民当小吏，既能解燃眉之急，又能消弭‘外来官’与本地人的隔阂。我这就让各县落实扫盲班，先从识‘云领’二字教起。”
工地上，领民们的热情日益高涨。
有位曾是草原俘虏的牧民，亲手为卫所砌好了第一块基石，他抚摸着带着体温的砖石，望着初具雏形的城墙，忽然红了眼眶：“以前在草原上，帐篷跟着水草走，孩子生下来连个名字都记不住。如今有墙有学堂，以后娃能认字，不用再跟着我们风餐露宿了。”
这样的场景，在千县每个工地上都在上演。砖石垒起的不仅是城墙，更是领民对安稳生活的具象期盼。
夯土夯实的不仅是地基，更是云领对这片土地的深层掌控。
有老工匠在县衙梁木上刻下“永固”二字，有妇人带着孩子在学堂地基旁种下树苗，有士兵在卫所墙角埋下刻着自己名字的木牌。
这些细微的举动，都在为新生的城池注入灵魂。
夕阳西下时，第一座县城“磐石县”的城门框架已立起，工匠们正踩着脚手架，在门楣上雕刻县名。
谢凡站在远处山岗上望去，那道不算高大却异常坚实的门框。
在余晖中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将北疆的土地与天空连在了一起。
萧绰望着报表上“已完成工程量17%”的红色批注，语气笃定：“照这进度，一个月后，千县便能初步落成。届时县有衙、乡有里、村有户，云领的行政网络才算真正铺展，从州府到郡县，再到乡镇，层层相扣，运转起来便如臂使指了。”
谢凡点头，目光越过连绵的工地，望向更遥远的南方。
千县是根基，是云领向大陆腹地挺进的跳板。
当这些县城的炊烟真正连成一片时，便是北疆彻底稳固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