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化龙?蛇蜕皮?血染山河?九鼎倾?凤凰鸣?
这些词语像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她们的脑海,瞬间与枯井地宫里的壁画、御药房库房里的鳞片怪物、以及那沉重如山的预言碎片联系了起来!这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贫民,这些被世人遗忘的角落,难道也流传着关于王朝命运的只言片语?是无意的巧合,还是……某种被刻意散播的谶言?
\\\\*(契约沈惊鸿 --> 苏瑶光)\\\\*
\\\\*‘冰疙瘩……你听到了吗?他们说的……’\\\\*
\\\\*(契约苏瑶光 --> 沈惊鸿)\\\\*
\\\\*‘听到了。风雨欲来,妖言已起。这京城的水,比我们想的更深、更浑。’\\\\*
两人交换了一个凝重无比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警惕。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在风雨和贫民窟的呓语中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座破败、荒凉、在雨夜中更显阴森的庙宇轮廓出现在前方。庙墙坍塌了大半,朱漆剥落殆尽,只剩下黑黢黢的木头架子。庙门歪斜地挂着,在风雨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门口两尊残破的石狮子,一只没了脑袋,一只断了腿,淹没在荒草和积水中。唯有庙门上方那块同样破旧不堪、字迹模糊的牌匾,还能勉强辨认出“城隍庙”三个字。
“到了!就是这里!”小安子指着前方,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众人加快脚步,踩着泥泞冲进庙门。庙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霉味和香烛纸钱焚烧后的残留气息。雨水从破漏的屋顶滴滴答答落下,在地面积起一个个小水洼。
“墨羽?萧夜白?”沈惊鸿低声呼唤,警惕地环顾四周。王魁等人也握紧了武器,紧张地注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回应。只有风雨声和滴水声。
“难道……我们来错了?”石磊瓮声瓮气地说,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
“不会。”苏瑶光语气肯定。她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早已感知到庙内并非空无一人。在神像后方的阴影里,有一个微弱却平稳的生命气息,如同潜伏的猎豹,与周围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
果然!
咻!咻!
两点极其细微的寒芒,毫无征兆地从神像后方的黑暗死角射出!速度之快,如同两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目标并非众人,而是——
噗!噗!
两声轻响!两只从墙角垃圾堆里刚钻出来、正探头探脑、准备趁着雨夜出来觅食的肥硕老鼠,被那两点寒芒精准无比地钉死在地上!连挣扎都来不及!
众人定睛一看,那钉死老鼠的,竟然是两根……普通的、用来缝补衣服的绣花针!
好快!好准!好狠!
这份在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的眼力,这份无声无息取人性命(鼠命)的精准和冷酷,
让王魁、石磊等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发凉!二狗和三驴更是吓得差点叫出声。
一个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结出来,无声无息地从倾倒的神像后方走了出来。
来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一块只露出眼睛的黑巾。他的眼睛很特别,瞳孔颜色极淡,近乎银灰,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无机质般的、冰冷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他整个人站在那里,气息收敛得近乎于无,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正是朱雀卫暗影统领,萧夜白!
“殿下。大小姐。”萧夜白对着苏瑶光和沈惊鸿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甚至连看都没看王魁等人一眼,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墨羽!”沈惊鸿见到他,一直紧绷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子里。有萧夜白在,至少安全暂时无虞。
“情况如何?”苏瑶光直接问道。
“尾巴共三拨十七人,已处理干净,痕迹扫清。”萧夜白言简意赅,仿佛在说踩死了几只蚂蚁,“此地不宜久留。禁军封锁了所有城门,盘查极严。西城‘回春堂’药铺是我们暗桩,可暂避,有药,有暗道。”
“好!”苏瑶光立刻点头,“立刻转移!”
“跟我来。”萧夜白转身,没有多余动作,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庙宇后殿更深的黑暗中。
众人连忙跟上。有萧夜白这个活地图兼清道夫在前,众人的速度明显加快,心头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萧夜白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他总能找到最隐蔽、最快捷的路径,避开巡逻的兵丁和打更人,如同行走在自己家的后花园。
穿过几条污水横流的小巷,绕过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场,一座门脸不大、挂着“回春堂”破旧招牌的药铺出现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尽头。铺子早已打烊,黑灯瞎火。
萧夜白在门板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重不一地敲了几下。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门闩抽动的声音。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张满是皱纹、睡眼惺忪的老脸探了出来,警惕地打量着门外。当看到萧夜白那双标志性的银灰色眼眸时,老掌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恭敬,连忙将门完全打开。
“快进来!”
众人鱼贯而入。药铺内弥漫着浓重而复杂的药材气味,虽然陈旧,却比外面的恶臭好闻多了。铺面不大,后面连着一个小院和几间厢房。
“老钱,安排房间,准备热水、干净衣物和食物。这位老丈伤势沉重,需要静养,立刻准备参汤吊命。”萧夜白对着老掌柜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萧爷放心!”老掌柜钱伯显然也是朱雀卫的老人,没有丝毫废话,立刻麻利地行动起来。
很快,众人被分别安置在几间干净的厢房里。滚烫的热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虽然只是粗布衣裳,但干爽舒适。钱伯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米粥和简单的酱菜。对于在冰冷河水里泡了半夜、又淋了一场大雨、饥寒交迫的众人来说,这无异于琼浆玉液。
沈惊鸿小心地将父亲安顿在铺着干净被褥的床上。钱伯端来了一碗用上好参片熬制的参汤,小心翼翼地喂沈千山喝下。一碗参汤下肚,沈千山灰败的脸色似乎又好转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平稳。
苏瑶光则仔细检查了石磊的伤口。毒气已清,伤口在玉蟾雪莲丸和石磊强悍的体质作用下,开始缓慢愈合,只是左臂还有些麻木无力。二狗腿上的弩箭也被取出,敷上了金疮药,疼得他龇牙咧嘴,但性命无碍。三驴肩膀的箭伤同样处理妥当。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下来。巨大的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
王魁捧着一碗热粥,呼噜呼噜喝得震天响,喝完了抹抹嘴,对着空气(或者说他心目中的酸圣)感叹道:“酸圣在上!信徒王魁总算又活过来了!这热粥,比宫里的御膳都香!等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您老寻个风水宝地,把庙立起来!二狗三驴,你们俩就是庙里的第一批庙祝!给老子好好伺候着!”
二狗三驴捧着粥碗,连连点头,脸上充满了对“酸圣”未来事业的憧憬。
沈惊鸿坐在父亲床边,看着父亲平稳的睡颜,又看看旁边狼吞虎咽、劫后余生却依旧不忘“立庙大业”的王魁,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疲惫却真实的弧度。这一夜的亡命奔逃、生死搏杀,如同噩梦般不真实。但此刻,在这方小小的、安全的天地里,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感受着身体的疲惫和腹中的暖意,一种久违的、近乎虚脱的安宁感包裹了她。
她抬眼看向窗边。苏瑶光正站在窗棂旁,侧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她推开一条窗缝,静静地看着外面漆黑的雨夜,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雨丝吹进来,拂动她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
\\\\*(契约沈惊鸿 --> 苏瑶光)\\\\*
\\\\*‘冰疙瘩……谢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最简短的、却饱含着所有劫后余生复杂情绪的两个字。是谢她地宫带路,谢她库房取药,谢她一路断后,谢她此刻提供的庇护……更是谢她,在父亲垂危之际,那冷静到近乎冷酷,却又无比有效的援手。
窗边的苏瑶光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是那看着雨夜的、清冷如冰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涟漪。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带上了一点不同的韵律。
夜雨敲窗,洗刷着这座危机四伏的古老城池。破败的药铺里,烛火摇曳,疲惫的人们沉沉睡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暂时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中心短暂的间隙。皇城深处的阴影,那些覆盖着鳞片的怪物,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预言,依旧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