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慢点!慢点!这圣路…也太滑溜了!…唔!呸呸呸!” 洞内回荡着他含混不清的叫嚷和吐口水的声音——显然滑行中没少“品尝”壁上的“圣苔”。
后面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石磊死死护住背上的庄主,用身体承受着摩擦撞击。钱伯紧紧护着小安子的头脸。二狗三驴的惊叫和王魁的呼喝此起彼伏。
沈惊鸿一手死死扣住卫子期的手腕(防止他逃跑或使坏),另一只手和双脚竭力在湿滑的壁上寻找着力点,试图控制下落速度。卫子期则完全身不由己,被拖拽着下滑,不时撞到凸起的石头,痛得闷哼,满脸满身都是滑腻的“酸苔”,狼狈不堪。
苏瑶光在最后,身形在狭窄滑道中如同灵猫,脚尖在湿滑的壁上轻点借力,速度控制得最好。她手中的金鳞令在绝对的黑暗中,边缘竟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暗金色光晕,勉强能映照出前方一点模糊的轮廓。她敏锐地感觉到,越往下滑,那股源自雕像金珠的微弱感应就越清晰,仿佛在指引方向。
滑道七拐八绕,不知延伸向地底多深。滑行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前方传来王魁惊喜的喊声:“到底了!到底了!哎呦我的腚…圣路磨人呐!”
众人陆续滑出通道,跌落在一个相对宽敞许多的地下甬道中。这里空气阴冷潮湿,但那股浓郁的酸咸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腐的泥土和石头的气息。甬道顶部垂下一些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源,勉强能看清四周粗糙开凿的石壁。
“魁哥!你…你屁股后面…绿了!”二狗指着王魁沾满滑腻苔藓的裤子,声音发颤。三驴憋着笑,脸都红了。
王魁毫不在意,反而挺了挺腰板:“你懂什么!这是圣苔!沾身是福气!酸圣赐福懂不懂?”他一边拍打身上的绿色粘液,一边敬畏地看向上方他们滑下来的洞口——此刻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黑窟窿,隐没在甬道顶部的阴影里。
“都闭嘴!”沈惊鸿厉声呵斥,一把将卫子期掼在地上。卫子期摔得闷哼一声,蜷缩起来。沈惊鸿自己也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压制着翻腾的气血和内伤,警惕地倾听着滑道方向——隐约的呼喝和脚步声似乎被复杂的滑道阻隔,变得模糊不清,但危机感丝毫未减。
石磊将沈千山的遗体轻轻放下,靠在石壁边,单膝跪地,虎目含泪,低声道:“庄主…属下无能…让您受颠簸了…” 钱伯抱着疲惫惊恐的小安子,低声安抚。
苏瑶光最后一个稳稳落地,手中的金鳞令光晕在昏暗的磷光下几乎不可见。她快速扫视环境,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向甬道两端延伸探查。这条甬道很长,两端都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不知通向何方。
“两条路。”苏瑶光声音清冷,打破了压抑的沉默,“追兵很快会找到滑道入口。必须立刻选择方向。” 她的目光落在萎靡的卫子期身上,“你记忆碎片里,可有关于此地路径的线索?‘百草苑’在何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卫子期身上。他瑟缩了一下,在沈惊鸿冰冷的目光逼视下,努力回忆,头痛欲裂:“…地宫…很大…很黑…蛇…怕…好像…好像有水声…左边?不…右边?…钥匙…令牌…令牌是钥匙…” 他痛苦地抱住头,记忆碎片混乱不堪,无法提供有效信息。
“指望不上这废物!”沈惊鸿烦躁地低斥,胸中一股郁气翻涌,牵动内伤,喉头又是一甜,被她强行咽下。她看向苏瑶光,“用你那法子探路!”
苏瑶光微微颔首。她闭上双眼,指尖悄然引动体内流转的凤凰灵力。一丝极细微的、带着冰寒气息的淡蓝色灵力丝线,如同活物般从她指尖溢出,分成两缕,悄无声息地分别向甬道左右两侧的黑暗中急速延伸而去。这是精神力结合契约灵力的高阶探查技巧——【灵丝引】,极其耗费心神。
然而,就在她灵力探出的瞬间!
嗡——!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仿佛有两把烧红的钢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太阳穴!眼前瞬间血红一片!那两缕延伸出去的灵力丝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拽回,狠狠反噬自身!
“呃!”苏瑶光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她猛地睁开眼,素来清冷如冰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丝…罕见的惊悸!凤凰契约深处传来沈惊鸿同样剧烈的灵魂波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意识!
(契约双向剧烈波动)
‘灵力反噬!契约平衡…被地宫邪力干扰!灵魂…共振!停…停下!’
沈惊鸿也同时感觉到了!那剧痛仿佛直接作用在灵魂上,比任何内伤都来得凶猛直接!她“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靠着石壁才勉强站稳,惊骇地看向苏瑶光。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感受——这是凤凰契约第一次出现如此凶险的反噬!此地弥漫的那股阴冷邪异的力量(玄蛇之力?),严重干扰了她们共享灵力的平衡!
“苏姐姐!” “大小姐!” 众人惊呼。
王魁吓得又要跪下磕头:“酸圣息怒!信徒们不是有意打扰…”
苏瑶光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灵魂撕裂般的痛楚,抹去唇边一丝溢出的血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无妨…此地…有古怪。”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契约的躁动,强迫自己冷静,“两条路…皆有危险气息。但左侧…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水气流动。”
她话音刚落——
“哗啦…哗啦啦…”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流水声,仿佛从极遥远的地底深处,顺着左侧幽暗的甬道,隐隐约约地飘荡过来,如同黑暗中的一线微弱生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左侧深不见底的黑暗。水声!这意味着可能有暗河,有出口!
“走左边!”沈惊鸿当机立断,抹去嘴角血迹,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火焰,尽管灵魂深处的抽痛仍在持续。她再次一把提起萎靡的卫子期,动作依旧粗暴,却少了几分纯粹的杀意,多了几分急于离开此地的焦躁。
石磊重新背起沈千山。钱伯抱起小安子。王魁、二狗、三驴紧紧跟上。
苏瑶光将金鳞令紧紧握在手中,那微弱的暗金光晕在绝对黑暗的甬道里,成了唯一的光源,勉强照亮脚下崎岖湿滑的路径。她走在队伍最前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调动灵力压制契约反噬,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灵魂深处与沈惊鸿的共振并未停止,那剧烈的、如同要将两人灵魂同时撕裂又强行糅合的痛楚,如同跗骨之蛆,无声地啃噬着她们。
甬道深邃,曲折向下。水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也越来越湿润阴冷。金鳞令的光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四周是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唯有那隐约的水流声,是黑暗迷宫中唯一的指引。
就在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紧绷的神经被漫长黑暗折磨得快要麻木时,走在最前的苏瑶光,借着金鳞令微弱的光芒,猛地顿住了脚步。
“停。”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只见前方数丈之外,甬道似乎到了尽头。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横亘在前,隐约可见粼粼的水光反射。而在那“尽头”与甬道相接的地面上,赫然散落着几样东西——
几片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闪烁着暗沉青黑色泽的鳞片!鳞片上残留着粘稠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墨绿色液体。
一股浓烈了数倍、令人作呕的腥臊阴冷之气,混合着水流的气息,扑面而来!
卫子期看到那些鳞片,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而绝望的嘶鸣:
“蛇…大蛇…它…它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