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普通的石头。”苏瑶光眼神一凝,立刻明白了沈惊鸿的意思,“看它们的位置!间隔虽然不规则,但似乎…构成了一条指向溪中那座小岛的、断断续续的路径!”
果然!仔细看去,那些灰白色的扁平石头,从岸边开始,一块接一块,虽然间隔或大或小,有些甚至半隐在草丛中,但的确大致形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路线,最终指向溪流中心、靠近“栖凤居”小岛的方向!
“这…这是路?踩着石头过去?”二狗看着那些石头之间的距离,最大的跨度足有六七尺,再看看那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的溪水,腿肚子又开始转筋。
“恐怕是唯一的‘安全’路径。”沈惊鸿沉声道。她感受到体内的凤凰血脉,对那片区域传来的排斥感最弱。“但未必安全。这些石头,或许需要特定的…方式触发?”
“触发?怎么触发?”王魁挠着肥硕的后脑勺,“难不成要念咒?‘芝麻开门’?‘酸菜开道’?”他又开始胡言乱语。
苏瑶光没有理会王魁,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沈惊鸿身上,带着询问。血脉的感应,沈惊鸿才是关键。
沈惊鸿深吸一口气,浓郁的生命气息让她精神稍振。她闭上眼,努力平息体内翻腾的气血,尝试着去沟通那沉寂在血脉深处、刚刚被祭坛唤醒了一丝的凤凰真力。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红色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在她指尖极其艰难地凝聚。
她睁开眼,眼神带着一丝不确定,看向岸边距离最近的第一块灰白石头。她试探性地,屈指一弹!
咻!
那一丝微弱到极致的金红气息,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块石头!
在气息触及石头的瞬间——
嗡!
那块原本毫不起眼的灰白石头上,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暗金色纹路骤然亮起!虽然光芒一闪即逝,快如幻觉,但众人看得清清楚楚!石头表面覆盖的青苔,也瞬间变得鲜活翠绿了几分!
“亮了!真亮了!大小姐神威!”王魁激动地拍着大腿。
“有反应!”石磊眼中也闪过一丝希望。
沈惊鸿精神一振!虽然极其微弱,但这证明她的方法有效!她再次凝神,指尖艰难地汇聚着那稀薄的凤凰气息,射向第二块稍远些的石头。
嗡!
同样的微光一闪!
第三块!第四块!…
沈惊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她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每凝聚一丝凤凰气息,都像是从即将枯竭的油灯里再压榨一滴灯油,带来的是经脉如同被针扎火燎般的剧痛。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痕,依旧顽强地坚持着。
苏瑶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她能通过契约感受到沈惊鸿体内那如同烈火焚身般的痛苦和极度的虚弱。她几次想开口阻止,但看到沈惊鸿那倔强而专注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是沈惊鸿必须自己走的路,是她血脉赋予的责任。
当沈惊鸿将第七块石头点亮时,她的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洒落在翠绿的草地上,触目惊心!
“大小姐!”石磊惊呼,就要上前。
“别过来!”沈惊鸿猛地抬手阻止,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深褐色的瞳孔因为剧痛和强行透支而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更加炽烈的火焰。她死死盯着通往小岛的路径上,最后也是最远、位于溪水中央、距离小岛岸边只有一步之遥的那块石头!
那是第八块!也是最后一块!
“给我…亮!”沈惊鸿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吼,榨取着灵魂深处最后的力量!指尖那缕金红气息微弱得几乎透明,却带着她全部的意志,射向那块溪水中央的石头!
嗡!!!
最后一块石头亮起的瞬间,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爆发出远比之前强烈数倍的金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将散落在路径上的八块石头全部串联!一条由暗金色光纹构成的、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路径,如同浮桥般,凭空显现在溪流之上!光芒笼罩之处,两岸那些蠢蠢欲动的奇异植物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间安静下来,收拢了枝叶。连溪水中那些若隐若现的银色影子也消失无踪。
“路…路通了!”王魁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快走!”苏瑶光当机立断,“这光路未必能持久!”
石磊二话不说,再次抱起虚弱的苏瑶光,身形一闪,如同敏捷的猎豹,踏上了那条由光纹构成的浮桥!他的脚步落在光纹上,如同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只泛起一圈微弱的涟漪。
二狗三驴连忙架起摇摇欲坠、几乎脱力的沈惊鸿,小心翼翼地跟上。王魁、钱伯抱着小安子也跌跌撞撞地踏上了光桥。
当最后一人(钱伯)踏上通往小岛的最后一块光石时——
“吼嗷嗷嗷——!!!”
一声狂暴到极致、带着无尽愤怒和不甘的咆哮,如同九幽魔神的怒吼,猛地从众人来时的方向传来!紧接着——
“轰隆!!!!咔——嚓——!!!”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仿佛整个空间都要被撕裂的巨响轰然爆发!伴随着岩石被彻底粉碎、能量屏障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尖鸣!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那扇由柔和白光构成的、本已闭合的光门所在的位置,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剧烈扭曲!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巨大到超出想象的狰狞利爪,硬生生地从扭曲的空间中撕裂探出!尖锐如刀的爪尖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紧接着,是那只燃烧着暴虐猩红的巨大竖瞳!它死死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锁定了正在光桥上移动的众人!尤其是被石磊抱着的苏瑶光!
光门!被那怪物强行撕开了一道裂缝!
它要闯进来了!
“快!!!”苏瑶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所有人亡魂皆冒,爆发出吃奶的力气冲向近在咫尺的小岛!
“吼——!!!” 怪物的咆哮近在咫尺!那撕裂空间的巨爪猛地向前一探,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音爆,朝着落在最后的王魁和钱伯狠狠抓来!腥臭的狂风已经吹动了他们的头发!
“妈呀!酸圣救命!”王魁吓得魂飞天外,潜能彻底爆发!他猛地将身边还在发懵的钱伯和小安子往前狠狠一推!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以一个极其狼狈却异常有效的“懒驴打滚”,圆滚滚的身体如同皮球般向前滚去!
嗤啦!
怪物锋利的爪尖几乎是擦着王魁滚过的肥硕屁股划过,将他本就破烂的裤子彻底撕开,露出了里面同样沾满污泥和可疑液体的白色亵裤!甚至带走了一小片油皮!火辣辣的疼!
“嗷!我的腚!”王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滚动的速度更快了!
钱伯抱着小安子被推得一个趔趄,正好扑上了小岛的草地。石磊抱着苏瑶光、二狗三驴架着沈惊鸿,也几乎同时踏上小岛坚实的土地!
就在众人踏上小岛的刹那——
嗡!
那八块构成光桥的灰白石头上,暗金色的光纹骤然熄灭!光桥瞬间消失!
“吼!!!”
怪物的巨爪抓了个空,狠狠拍在溪流之中!
“轰!!!”
平静的溪水如同被投入了炸弹,猛地炸起数丈高的水花!无数幽蓝色的水箭四射飞溅!然而,更恐怖的是,在怪物巨爪拍击溪水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种无形的防御机制!
哗啦啦——!
溪流两岸,所有的奇异植物仿佛瞬间活了过来!那翡翠巨树的银色叶脉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道细如牛毛、却锋利无比的银色光针如同暴雨般射向溪中的怪物!那火焰藤蔓疯狂舞动,碗口大的火焰花朵喷吐出大股大股橘红色的辛辣毒雾,瞬间弥漫开来!那挂着七彩琉璃浆果的灌木,浆果自动爆裂,溅射出粘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七色汁液!漂浮的紫色苔藓则释放出大片大片的麻痹孢子云…
整个溪流区域,瞬间变成了恐怖的死亡陷阱!无数种攻击,带着磅礴的生命能量转化而成的致命杀机,疯狂地倾泻在那强行闯入的怪物身上!
“吼嗷嗷——!!!”
怪物发出了痛苦而暴怒的咆哮!漆黑坚韧的鳞甲上发出密集的“叮叮当当”撞击声和“滋滋”的腐蚀声!橘红色的毒雾和紫色的麻痹孢子将它庞大的身躯笼罩!它那猩红的竖瞳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显然,这看似美丽的“百草苑”,其守护力量远超它的预估!
趁着怪物被无数奇异植物疯狂围攻、暂时无暇他顾的宝贵间隙,岛上的众人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
石磊轻轻放下苏瑶光,立刻转身,如同最忠诚的守卫,面对溪流方向,全身肌肉紧绷,警惕着可能的攻击溅射过来。二狗三驴也小心翼翼地将几乎虚脱的沈惊鸿安置在一块光滑的大石旁。
苏瑶光顾不得自己,立刻来到沈惊鸿身边,从怀中取出仅剩的一点疗伤药粉,想要给她处理虎口的伤口和透支的身体。
“我…没事…”沈惊鸿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但看着溪流对岸那在植物狂潮中怒吼挣扎的怪物,眼中却闪过一丝快意。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小岛中央那座沐浴在柔和光芒下的洁白小楼——栖凤居。
“那里…有答案…”她的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定。一路的指引,血脉的呼唤,最终都指向这里。母亲是否曾在此居住?父亲临死前那未尽的警告真相是什么?一切的谜底,或许就在那扇紧闭的门后。
苏瑶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栖凤居小楼安静地矗立着,院门紧闭。院中那株奇特的树,此刻看得更真切了些。树干虬结,呈暗金色,叶片稀少,却形如展翅的凤凰翎羽,边缘流转着淡淡的金红光泽,散发着一种与沈惊鸿体内同源的、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岁月沉淀感的摩擦声响起。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栖凤居那扇紧闭的、仿佛从未开启过的院门,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仿佛沉淀了万载时光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馨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期待,从那道门缝中悄然流淌而出,温柔地拂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最终…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了沈惊鸿的身上。
门…自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