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晨光,带着一种粗糙的质感,碾过人的皮肤和心神。
夏晚晴(此刻,她更愿意称自己为张玥,那个名字所代表的十六年,似乎比“夏明玥”的六年更为沉重)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半块染血的月亮玉佩,它与银锁片边缘的断痕完美契合,冰冷地刺痛着她的掌心。
明月最后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楔子,钉入她的脑海——“太后才是这一切的主谋!”
那个在佛堂中慈眉善目,在她回归后给予她庇护和肯定,被她视为最后依靠的皇祖母……竟是策划了她六年苦难,害死她生母,搅动两国风云的幕后黑手?
这真相太过骇人,几乎要撑裂她的头颅。她感到一阵眩晕,脚下的黄沙仿佛瞬间变成了流沙,要将她吞噬。不是没有怀疑过宫闱深处的阴谋,但她从未想过,矛头会直指那位至高无上的老人。
“晚晴!”陆景云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来一丝支撑。他看着她瞬间苍白如纸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他听到了明月最后的呐喊,同样震惊,但他更担心的是眼前人的状态。
阿依木沉默地站在一旁,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明月公主逝去的哀恸,有对真相的愤怒,更有对张玥此刻处境的担忧。
“她说的……是真的吗?”张玥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陆景云抿紧薄唇,眼神锐利如鹰,快速扫视着远方正在逼近的两队人马——永宁侯府的旗帜和皇家仪仗的烟尘。他低声道:“无论真假,此地不宜久留!明月以死传递的消息,绝非空穴来风。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的冷静像一盆冰水,浇在张玥几近沸腾的混乱思绪上。是的,不能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深不见底的心渊中挣脱出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她迅速将合二为一的玉佩和银锁片贴身藏好,那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肩负的重量。“阿依木,可有安全路径离开?”
阿依木立刻点头:“有!公主请随我来,我知道一条隐秘的商道,可以绕过他们的视线。”
三人不再犹豫,借着晨曦的微光和残破宫殿的掩护,由阿依木带领,迅速向西南方向潜行。骆驼阿吉似乎也感知到紧张的气氛,安静而敏捷地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只有风沙呼啸而过。张玥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太后的形象与她过往的认知激烈交锋。那个会在她请安时偷偷塞给她蜜饯的老人,那个会在她展示绣品时由衷赞叹的老人,那个在她身份回归后力排众议给予她封赏的老人……这一切,难道都是精心伪装的戏码?
为什么?动机是什么?为了权力?为了控制永宁侯府?还是为了西域传说中的圣泉乃至传国玉玺?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她心中,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
“你在想太后的事?”陆景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打破了沉默。
张玥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盯着前方无垠的沙海,轻声道:“景云,我记得你曾说过,太后与你祖父,曾是故交。”
陆景云神色凝重:“是。正因如此,我才更觉此事蹊跷。太后在位三十载,素有贤德之名,稳固朝纲,善待宗室。若她真是主谋,其图谋必然极大,且隐藏极深。我们目前仅凭明月一面之词,尚无实证。”他顿了顿,看向张玥,“但我相信你的判断。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他的话语沉稳而坚定,像一块磐石,在她动荡的心海中投下,让她有了片刻的依靠。
“我需要证据。”张玥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锐利,“也需要力量。”她摸了摸怀中的金册和合一的玉佩,“西域皇室的血脉,圣泉的秘密,还有可能存在的玉玺……这些,或许就是对抗这滔天阴谋的关键。”
她看向阿依木:“阿依木,你可知圣泉如今具体情况?明月说圣泉被污染,大祭司试图掌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