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指挥车顶棚的边缘滴落,砸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杨辰站在车门外,左手拇指抵住腕表表冠,轻轻一旋。咔哒。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问:“样本送出去了?”
赵虎从侧方走来,战术夹克湿透,肩头还沾着油污。“刚交到第三方实验室,密封袋贴了三重标签,全程录像。但……”他顿了一下,“油管钻孔痕迹是新划的,工具专业,不是临时起意。”
杨辰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
“内部排查过了。”赵虎继续说,“双人签收记录完整,加油流程无断档,监控也没发现异常进出。没人能绕过这套系统。”
“那就不是内部人。”杨辰声音很平,没有起伏,“他们改方向了。”
赵虎点头:“外围巡视频率已经翻倍,补给通道加装了红外感应,今晚开始执行。”
“还不够。”杨辰抬眼望向工地东侧,“有人在看我们。”
话音未落,林瑶撑着黑伞从雨幕中走来。她将伞微微倾斜,避开摄像头死角,脚步停在两人面前。“我盯了三天。”她说,“每晚一点前后,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出现在排水渠对面,穿深色雨衣,不打灯,也不靠近。就在积水坑边站着,像在等什么。”
赵虎皱眉:“你确定是同一个人?”
“身形、步态、左肩习惯性下沉——三次都一样。”林瑶从怀里取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我没惊动他。昨晚他在原地停留四十七分钟,然后沿小路往北走了三百米,消失在废弃汽修厂后面。”
杨辰接过照片,指尖划过屏幕放大局部。那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深,但耳廓外缘有一道明显的旧伤疤,呈y形分叉。
“你不该靠太近。”赵虎提醒。
“我没跟进去。”林瑶摇头,“但我设了个隐蔽摄像头,在渠底石缝里。第三夜凌晨一点十七分,他又出现了。这次我没等,直接尾随。”
杨辰抬眼看她。
“他进了汽修厂。”林瑶语气不变,“我绕后窗潜入,藏在一辆报废货车后面。里面有光,很弱,是从手提钻具上漏出来的。他正在对一根金属油管钻孔——型号和我们那台故障机的一模一样。”
赵虎眼神一紧。
“他动作很稳,用的是便携式微型钻头,专攻耐压接口。地上还有两个空包装袋,印着‘辰星科技专用液压密封件’。”
“这是冲着爆管来的。”赵虎声音冷了下来,“只要这根管子装进设备,腐蚀剂会沿着裂缝渗透,几小时内就会导致刹车失灵。”
“他还带了替换用的密封胶圈。”林瑶补充,“全新未拆封,批次号和我们最近采购的一致。说明他知道我们的供货渠道。”
空气沉了几秒。
“你拍到了?”杨辰问。
林瑶点头,从颈间拉出一条细绳,取下挂在里面的微型存储卡。“快门调成红光模式,没触发闪光。拍完立刻上传至秦峰预留的跳转节点,原设备当场销毁。”
她将另一张打印图递出。画面中,男子侧脸清晰可见,右手握着钻具,左手扶住油管,背景散落着零件盒与工具包。最显眼的是脚边那个撕开的包装袋,商标完整。
杨辰接过图,指腹摩挲过那道耳廓疤痕。
“查这个人。”他对赵虎说。
“现在就抓?”赵虎问。
“不。”杨辰摇头,“抓了他,背后的线就断了。”
“可他已经在动手。”赵虎盯着照片,“再晚一步,下一个失控的就不只是围挡。”
“所以我才要让他继续动。”杨辰目光未移,“他们以为换了手法就能瞒天过海?只要还在破坏,就得暴露更多痕迹。”
他转身走进指挥车,打开平板接入安全终端。指纹验证通过后,调出一份加密档案——风行金融破产清算阶段未归案人员名单。滚动至技术外包组,逐个比对耳部特征。
三分钟后,光标停在一个名字上:周志明,前重型机械维护承包商,因行贿监管人员被判缓刑,释放后失联十八个月。
“就是他。”杨辰轻敲屏幕,“擅长高精度油路改装,曾为多起工程设备提供隐性改装服务。风行倒台前,他负责旗下五台核心挖掘机的定期保养。”
赵虎凑近看图:“这人早该被行业封杀,谁还敢用?”
“所以他是被人找回来的。”杨辰合上平板,“风行没了,但有些人还想替主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