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三日夜,天空总算扯出些灰蒙蒙的亮。张伟蹲在村西水渠埂上,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的泥巴干成了土壳,一蹭就往下掉渣。他盯着新挖的三条支渠,看着黄浊的积水顺着渠槽缓缓淌进村外的荒洼地,泥水里泡得发蔫的粟苗总算露出半截青秆,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落地。
“你这‘分流’的鬼点子,真比老辈人堵水的笨法子管用!” 王石头甩着手里的锄头走过来,锄头刃上还挂着湿泥,“去年这时候,就因为堵不住漫过来的水,村东头两亩好田全冲垮了,颗粒无收。” 他蹲下来,用锄头扒拉了一下渠边的土,“你说你咋想的?好好的水渠不堵,反倒挖开分水流?”
张伟笑了笑,随手捡起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圈:“水这东西,堵是堵不住的,越堵越急,不如分着引走。就像你家的水缸满了,光捂着盖子没用,得找个瓢往外舀。这三条支渠就是‘瓢’,把多余的水引到没庄稼的洼地,田里的苗不就保住了?”
王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要再说点什么,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老人的哭喊。两人抬头一看,只见邻村的李老头跌跌撞撞地奔过来,粗麻布短褐的下摆被泥浆糊成了硬邦邦的片状,花白的胡子上还挂着草屑,老远就喊:“张小哥!王亭长!求你们救救俺们村!”
李老头跑到近前,“扑通” 一声跪在泥地里,老泪纵横:“俺们村的洼地全淹了,粟苗泡在水里快两天了,再不想办法,过不了三日就得烂在泥里!村里的后生挖了半天,水越挖越多,实在没办法了!”
张伟赶紧伸手去扶:“老伯快起来,先说说情况,说不定能想办法。” 可他刚搀起李老头,身后就传来一阵吵嚷。李老头带来的十几个邻村村民围了上来,一个个脸色焦急,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往前一步,指着村西的支渠皱紧了眉:“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好好的水渠挖得七零八落,这不是瞎折腾吗?俺们村的田要是被你这邪门法子折腾坏了,谁来赔?”
“就是!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穿得怪模怪样,能有什么正经本事?” 人群里有人跟着附和,手里的锄头把攥得发白,“指不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故意搞坏咱们的田地!”
王石头一听就急了,把锄头往地上一戳,挡在张伟身前:“李老栓,你说话别带刺!俺们村的渠就是张伟修的,昨天还泡在水里的苗,今天都露尖了!要是真淹了你们的田,俺王石头赔你!”
王阿婆也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她刚从地里查看完自家的粟苗,听到吵嚷就赶了过来。她拍了拍张伟的胳膊,对着李老栓和邻村村民说:“俺老婆子活了七十岁,从没见过这么实诚的娃。他要是想害咱,犯不着冒着大雨帮俺们挖渠,自己淋得像只落汤鸡。” 她指着村东的田地,“你们去看看,俺们村的粟苗是不是都活过来了?张伟的法子,管用。”
李老栓还是有些怀疑,可看着李老头急得直跺脚,又瞟了一眼村东确实立起来的粟苗,犹豫了半晌:“行,俺就信你们这一次。要是真能救了俺们的苗,俺给你们磕三个响头;要是救不了,别怪俺到里正那儿告状!”
张伟没心思跟他争辩,抄起地上的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形图:“你们村的洼地在东边,主渠在西边,咱们先在主渠东边挖三条支渠,把水引到北边的荒坡;再用秸秆扎成捆,挡在田埂边,防止水流冲垮田埂带跑泥土。现在就动手,半日光景应该能排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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