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老凝重到极点、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颤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林焰识海深处轰然响起!那声音穿透了林焰紧绷的神经和冰冷的杀意,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权威。
“是他!这股冰寒入骨、凝练如实质的灵魂气息…还有那深藏于腐朽躯壳之下,如同沉睡火山般蛰伏的恐怖元力…绝不会错!”玄老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确认,以及一丝深藏其下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冰皇’冰河!当年纵横加玛帝国,令无数强者闻风丧胆的寒冰元皇!他果然还活着!只是…气息为何如此衰败?竟隐姓埋名,蜷缩在这沙海边陲的尘埃角落?”
冰皇!冰河!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林焰的心头!他瞳孔骤然收缩!眼前这形如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老者,竟是传说中那位以寒冰之力叱咤风云、早已销声匿迹多年的巅峰强者?玄老口中的“冰皇”?!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林焰心神剧震,甚至盖过了那刺骨的杀意!他握住尺柄的手指,下意识地松了一分。但身体的本能依旧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应对那老者可能爆发的致命一击。一个元皇,哪怕气息衰败,也绝非他一个元者巅峰所能抗衡!更何况,对方那眼神中的冰冷漠然,绝非善意!
“收起你的敌意!小子!在他面前,你那点微末修为,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玄老的声音急促而严厉地在识海中警告,“他方才的杀意,或许只是被你的突然闯入和那丝源火波动所惊动!记住,我们是来寻找线索,不是来送死的!收敛气息,静观其变!”
林焰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听从玄老的警告。他深吸一口气,那浑浊的空气带着尘埃的颗粒感涌入肺腑,带来一阵憋闷。他缓缓松开虚握尺柄的手,垂在身侧。体内运转的深青色元气,被他极力压制、收敛,如同退潮般缩回丹田气旋。周身因警惕而绷紧的肌肉,也一点点放松下来,只是那挺直的脊梁,在玄重尺的重压下依旧如同标枪。他微微垂下眼睑,避开那道如同实质冰锥般的目光,做出一种无意冒犯的姿态,但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警惕的猎鹰,死死锁定着藤椅上的佝偻身影。
时间,在尘埃漂浮的昏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冰河那双冰寒刺骨、锐利如刀的眸子,依旧死死钉在林焰身上,仿佛要将他从皮肉到灵魂都彻底洞穿。那股无形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冰冷威压,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无形的潮水,沉甸甸地压在林焰的心头和双肩,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刺痛。玄重尺的重量,在这精神层面的重压下,显得更加难以承受。
店铺内死寂无声。只有窗外风沙的呜咽,如同遥远的背景噪音,更衬托出屋内令人窒息的静默。堆积如山的陈旧卷轴和杂物,在昏暗中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仿佛无数蛰伏的怪兽。
林焰感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玄重尺冰冷的尺身,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他保持着低眉垂目的姿态,心脏却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元皇的威压,哪怕只是泄露的一丝,也足以让元者境的他如坠冰窟,灵魂都在颤抖。
就在林焰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重的静默和无形的威压碾碎时——
藤椅,发出了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冰河那如同枯枝般搭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那动作僵硬、迟滞,仿佛提线木偶被生锈的丝线牵动。布满老人斑和深褐色污垢的指甲,在昏暗中泛着一点微弱的光。
然后,那根枯槁的食指,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缓慢和沉重,轻轻落下。
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食指的指尖,轻轻敲击在身下藤椅那同样布满岁月痕迹和污垢的木质扶手上。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窗外风沙的呜咽掩盖。
但在这死寂的店铺内,在这落针可闻的沉重氛围里,这声轻响却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敲在林焰紧绷的神经上!
嗒。
那枯槁的食指,再次抬起,落下。
嗒。
间隔不长不短,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刻板的节奏。
每一次敲击,都如同冰冷的鼓点,精准地落在林焰心跳的间隙,让他的血液似乎都随之凝滞一瞬。
冰河依旧沉默着。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珠被耷拉下来的松弛眼皮遮挡了大半,只从缝隙中透出两点冰寒的幽光,依旧锁定在林焰身上。
嗒…嗒…嗒…
单调、冰冷、带着无尽审视意味的敲击声,在充满尘埃与腐朽气息的幽暗店铺内,固执地、持续地回荡着。
像是一种无声的拷问。
又像是一把冰冷的尺子,在丈量着闯入者的深浅。
更像是一道未解的谜题,一个沉默的交易邀请,带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在这沙暴肆虐的漠城角落,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