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港的集装箱码头,装卸工老赵正扛着第三十七袋化肥踏上跳板。他的腰椎早在五年前就查出椎间盘突出,阴雨天疼得直不起腰。今天这批货必须在天亮前装完,工头承诺完工每人加两百块。老赵咬紧牙关,额角的汗珠滴在锈蚀的甲板上。
当他在搬运第四十三袋时突然跪倒在地,右腿彻底失去了知觉。工友们围上来时,老赵的第一反应是抓住工头的裤脚:\别扣我工钱...我歇会儿就能继续...\
重复性劳损对关节的毁灭性打击。郝铁写下这行字时,墨迹透纸背。老赵正被抬上救护车,他盯着车顶闪烁的蓝灯,想起老家正在念高中的儿子——这孩子总在作文里写\我的父亲是钢铁巨人\,却不知道巨人的脊椎早已布满裂痕。
郝铁合上笔记本,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第二个侍女正轻手轻脚地添茶,腕间的银镯碰出细碎声响。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少女惊惶抬头,看见主人眼中从未有过的悲悯。
\你哥哥...\郝铁指尖轻抚她虎口处的茧子,\是打捞工?\
侍女手中的茶壶微微一颤,碧螺春的清香在夜色里漫开,像某种无声的答案。郝铁松开手,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那些被时代巨轮碾过的人们,正在用血肉之躯填补着进步的沟壑。而他能做的,不过是在这方寸书斋里,为这些注定被遗忘的生命留下几行注脚。
茶凉了。他又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