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盐铁论》取来了。\草珠跪着捧书过头顶,后颈碎发被汗水黏成墨色的蝶。
郝铁没接书,反而抽走她鬓角的铜簪。簪头磨得发亮,正是他生母当年典当的那支。\明日去针线房当差吧。\他看见小姑娘瞳孔里炸开的星火,像极了自己第一次被准许进书房磨墨的那天。
更鼓敲过三响时,暗卫从梁上翻下:\查清了,白日那盐商是九王爷的白手套。\郝铁把玩着铜簪,窗纱上突然掠过信鸽的影子。他想起九王爷最宠爱的侧妃,那个总爱在诗会偷掐他手心的女人——上月还哭着说夫君待她如敝履。
\备轿,去醉仙楼。\
马车碾过宵禁的街道,车厢里还残留着侍女们的脂粉香。郝铁掀帘看巡夜兵举着的灯笼,像在看无数个漂浮的、易碎的泡沫。昨日吏部老尚书还暗示他年富力强,转眼就收下他进献的扬州瘦马。这人间戏台,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醉仙楼的密室藏在泼墨山水画后面。九王爷正在煮茶,紫砂壶嘴吐出的白汽模糊了墙上《韩熙载夜宴图》的细节。\郝佥事可知,\王爷推来一盏茶,\新到的御史大夫,昨夜在画舫落了把匕首?\
郝铁抿茶时尝出蒙汗药的涩味。他笑着从袖中掏出铜簪,轻轻挑灭烛芯:\王爷可知,草珠这名字——原是家母的乳名。\黑暗里茶盏碎裂的声音,像极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嫡母把铜簪扎进丫鬟喉咙时的脆响。
月光重新透进来时,九王爷的玉带扣已松了三格。郝铁明白:所谓筛选,不过是先学会在虎狼群里披好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