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宋庄修了那条新渠,却断了我们的水!”林老黑越说越怒,目光猛地刺向对面那个瘦小的小宋庄主任,对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治安院和民务院的人来调节,说小宋庄自己出钱出力修了渠,咱们也没理由不让他们用,这理咱们也认,当时说好的,新渠开了,两村用水还是照着几百年的习惯和规矩来,小宋庄给我们放水,也不收钱。”
“结果呢?他们确实是不收钱,但他们不放水啊!”林老黑的声音带上了哽咽,那是被背叛后的痛心:“他们又修了个蓄水池,水拦在上游那个新修的蓄水池里,派了人日夜看着!我们大宋庄的人去要水,他们就说,那是‘工业用水’,要留着给新开的工坊用。”
“他们倒也没把我们渴死,也会放水,但放水都有定额......”林老黑嗤笑一声,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每天就放那么一点点,跟滴香油似的!顾委员,您去俺们村看看!我们大宋庄,人口比他们小宋庄多了整整三倍不止!田地更是他们的四五倍!他们施舍的那点定额,够干啥的?连润湿地皮都不够!”
“我们去找他们理论,他们就说什么上面有政策,要保障民办工坊什么的,我们派了人到金陵来找这工坊东家,让他干脆再给咱们也重新修条渠,大宋庄和小宋庄用水互不冲突,他也不愿意,后来都躲着不见我们。”
顾衍生朝着那名铁坊东家瞥了一眼,那铁坊东家一脸为难而又焦急的神色,正准备抢话解释,但见顾衍生看过来,又乖乖把话咽了回去,等着林老黑说完、顾衍生点名。
“村民们能不闹吗?他们觉得被骗了!觉得俺这个主任无能!所以......所以一气之下,才去把那新渠给扒了!毁了之后,大家伙儿蹲在地头一合计,光毁渠不行啊,这铁坊东家有钱,毁了一条渠指不定以后又修一条,还是得找他理论,但他之前一直躲着我们,我们就要把事情闹大些,让他不得不出来,只是......顾委员,我也是一时昏了头才打起来了,我们一开始真的没准备械斗啊。”
林老黑一口气将满腹的委屈和盘托出,最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头,但肩膀依旧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顾衍生皱了皱眉,教训道:“不管你一开始准备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作为红营的基层干部,对此是要有预见的,带这么多村民来会发生什么,你一点都想不到?”
“顾委员说的是啊!”那小宋庄的村委主任接话道:“林老黑,你都不姓宋,不是大宋庄本地人......你甚至都不是江苏人,军转的干部,你管那些大宋庄的家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