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土着大战穿越众

第668章 秋月惊雷(十六)

“李空同文章了得,俺也有所耳闻。”郑直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把薄刃,轻轻挑开真相“只是其人用事,有时不免深险。譬如弘治末年,那些关乎钟大真人……”他抬眼,目光如古井般看进范进眼里“次仲彼时秉笔直书,满腔忠愤,可曾想过,那究竟是‘郑行俭所托’,还是‘李空同所需’,亦或……只是宫中某人借尔之笔,行敲打之事?”

范进如坠冰窟,浑身颤抖起来。郑直所讲的,正是他心底最深、最不敢触碰的疑惧。

“你以为投靠新枝,便能洗刷旧痕?”郑直语气转冷“你每写一字,便是在李梦阳手中多一分把柄。题本案后,你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变本加厉,欲置俺于死地以求自保,是也不是?”

“大人!年弟……年晚生糊涂!”范进再也支撑不住,离席扑通跪下,泪流满面“年晚生当初实不知是计,只道是为国效忠,为乡梓分忧!及至后来,身陷泥淖,为保残躯,行差踏错……年晚生愧对大人昔日提携之恩!”他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那份弹章底稿,举过头顶,“此乃李梦阳等人所拟谤书,请大人过目!学生愿以此出首,揭发李梦阳等人构陷大臣之罪!”

郑直静静看着他,良久,方才轻叹一声“起来吧。”他并未去接那份底稿“烧了便是,俺要此物何用?”他语气缓和下来,带上几分复杂的慨叹“次仲出身寒微,十年苦读方得立朝,其中艰辛,俺岂不知?官场如逆水行舟,暗流汹涌,一时看错方向,被浊浪裹挟,并非不可理解。”这话如暖流,融化了范进心中部分冰碴。他愕然抬头,不敢相信。

“过去之事,譬如昨日死。”郑直一字一顿,明确给出了结果“李梦阳欺你于前,挟你于后,你亦是受害者。此事,我既往不咎。”

范进涕泪交加,连连叩首“大人再造之恩,年晚生万死难报!年晚生这就……”

“不。”郑直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俺要你,照旧回去。”

范进愣住。

“题本,你照常参与,甚至可更积极些。”郑直嘴角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李梦阳想做啥,如何串联,有哪些人参与……这些,比一份单纯的题本有用得多。”

范进瞬间明了,这是要他做‘内应’。震惊之余,一股夹杂着恐惧与异样兴奋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是赎罪之路,更是唯一生路。

“年晚生……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重重顿首,“必不负大人所托,彼等一举一动,定当设法密报。”

郑直终于微微点头,举杯“如此,方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今日这杯满月酒,倒真有几分味道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甄朝奉亦只知我偶遇故人,把酒言欢而已。”

范进双手捧杯,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却让他浑浑噩噩多日的心神,第一次感到了一丝落地的踏实,尽管脚下,已是另一条如履薄冰的险途。窗外秋虫低鸣,偏院之内,一场无声的逆转,已然落定。

暮色压檐时分,四奶奶的马车驶入明时坊。原本她早该回来的,却因为顺天府学今个科试,车队在教忠坊那边被堵在路上,这才晚了。而直到如今,陶力家的和南儿搭乘的另外一辆车一个家丁还被堵在那里。车轮将将停稳,窗外便传来家丁压低的禀报“夫人,巷口有人挡了道,略等片刻。”

四奶奶漫应一声,车窗旁的东儿拂开车帘。目光所及,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巷口残光里,立着一人。身着绝非时制的衣裳——似道非道,袍色是某种过于浓艳的藕荷色,襟袖却用惨绿的线绣着缠枝蔓草,在将暗未暗的天光里泛着幽幽的、不合时宜的色泽。这已属“服妖”之流。然而真正让孙氏心头猛凛的,是那张脸。

又是那张骨相。

晨间军士的刚硬,午时书生的清矱,午后商贾的皮相……此刻竟全数妖异地糅合在这张脸上。眉眼鼻唇的走势分毫未改,底子依旧是那副底子,可每一处线条都被渲染上了一种惊心的冶艳。肤色是久不见光的苍白,衬得眼尾一抹似有若无的红痕格外刺目;唇色却极艳,像是抿过了朱砂。他侧身而立,望着墙角一丛将枯的野菊,侧脸在暮色里如同一尊笔触诡丽、即将融化的彩塑。

四奶奶的手在袖中攥紧了,一日之内第四次了。军士在侯府夹道是‘巧遇’,书生在官道旁是‘偶见’,商贾在酒楼窗口是‘遥瞥’,而这‘服妖’,却直接拦在了她归家的必经之路上。四奶奶的行踪,被人算得滴水不漏。晨起去会昌侯第是旧约,午后去肥羊坊是临时起意,此刻归家更是惯例……晓得这三处关节,又能将时间拿捏得如此精准的,府外之人难以办到。一个名字倏地刺入脑海,金珠。

晨间四奶奶出门去会昌侯第,金珠是知道的。午后鲜货出事,是她与金珠在房中商议。因为对方提及李小娘,这才决定亲自去肥羊坊。归家的时辰路径,更是内宅主仆才知晓的定例,偏偏今个儿四奶奶的车队被堵在了路上动弹不得。金珠近来有孕,爵主多予眷顾……难道这温馨之下,竟藏了别样心思?寻来这些面貌相似、行迹诡秘之人,接连不断地与四奶奶‘偶遇’,是想让她疑神生暗鬼,心神不宁,最好一病不起?

此刻一辆马车从路口跑了过去,那‘服妖’似乎才察觉了身后马车内的注视,缓缓转过头来,东儿吓得赶忙松开竹帘。对方目光与四奶奶隔帘一碰,竟不闪不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非男非女,妖异莫名。随即,他藕荷色的袍袖一拂,便转身折入旁边一条更窄的岔巷,身影如同被昏暗吞没的妖冶色块,瞬息不见。

“点上马灯。”孙氏放下车帘,声音平静无波。

车厢外的车夫应了一声,赶忙在旁边家丁帮助下,将车上马灯点亮。马灯微弱亮光,将灯罩上的‘郑’字,映衬的格外醒目。

马车再度行进。车厢内,孙氏的面容在晃动的阴影里沉静如水,唯有眼底寒意凝结。若真是金珠,此举未免太过着相,也太过蠢笨。但若不是她,这接二连三、直指行踪的“巧合”,背后所图恐怕更大。

车入宅门,孙氏扶着侍女的手下车时,已恢复了往日的端凝。她步入垂花门,对迎上来的管家娘子淡声吩咐“金姨娘身子重了,她院里一应饮食用度,你们要更加经心。每日用了什么,见了谁,都仔细记了档回我。”语气是惯常的关怀,却透着不容疏漏的严密。

四奶奶倒要瞧瞧,这接连四张相似面孔织成的网,究竟想兜住什么,又究竟系在谁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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