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点,沈星河被手机震动惊醒。
屏幕上显示\老屋\,他接起来,那边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过了会儿,传来老人瓮声瓮气的:\我...试了试。\
\听见了,睡吧。\沈星河对着话筒笑,\红灯亮着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为父亲挂了,突然传来声极轻的\嗯\,像片羽毛落进心湖。
林夏来教社区孩子做\声音饭票\那天,太阳正毒。
她抱着台老式录音机,说要把长辈的\吃饭了火旺了\录进芯片,嵌在纸星星里。
孩子们挤在堂屋,小孙女举着话筒喊:\奶奶说'肉炖烂了'!\隔壁王爷爷清了清嗓子:\孙子,锅盔在蒸笼第三格!\
\沈爷爷要不要录一句?\林夏把话筒递过去。
沈建国慌忙往后退,撞翻了条凳。\我...我不会说。\他弯腰捡凳子,耳朵红得像熟了的番茄。
可那晚,沈星河调试对讲机时,发现机器连了个微型录音设备。
点开文件,里面存着三段试音:
第一段:\星河...\尾音被截断,像突然被什么堵住了嘴。
第二段:\饭...热着。\后半句轻得像叹气。
第三段:\别...淋雨。\最后一个字拖得老长,像是对着空气练习了无数遍。
他望着录音时长,每段都只有两秒。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爬进窗棂,落在对讲机的红灯上,把那抹红染得更暖了。
暴雨夜来得毫无预兆。
沈星河在养老院照顾突发哮喘的张奶奶,手机突然黑屏——信号塔被雷劈了。
他正急得转圈,护工小李举着个方盒子跑进来:\你爸一直按呼叫键!
我们用备用电源接通了!\
对讲机里的电流声刺啦刺啦响,混着雨声,传来沈建国的声音:\火...封好了...粥...在锅里...\话没说完,\滋——\的一声断了。
沈星河抓起雨衣冲出门。
不是往老屋跑,而是拐进街角的酱菜铺。
玻璃柜里,酱豆腐泛着琥珀色的光,他指着最上面那罐:\老板,来半斤。\
\给您爸买的?\老板边装罐边笑,\上回他说这酱豆腐配粥最香。\
\嗯。\沈星河把酱菜罐裹进怀里,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
他望着暴雨里模模糊糊的老屋方向,心想:\下次,我带话回去。\
一周后周六清晨,沈星河系上蓝布围裙,往竹篮里装新摘的空心菜。
竹篮边躺着那罐酱豆腐,盖子上还沾着点酱渍——是父亲昨夜偷偷打开尝的,他假装没看见。
\星河!\院门外传来林夏的声音,带着点急。
他拎起竹篮往外走,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林夏\,他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那头说:\你先别急...你爸今早去菜市场,说要买...\
话没说完,沈星河已经加快了脚步。
青石板被雨水洗得发亮,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在说:\走快点,走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