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安全帽扣在头上:“走,去看看。”
来到车间,果然见几个年轻工程师围着那台崭新的镗床愁眉不展,机器旁散落着拆开的零件和摊开的图纸,有人拿着扳手敲敲打打,有人对着图纸指指点点,却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顾南扫了一圈,没看到负责技术的刘工程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刘工程师呢?这台镗床是他负责跟进的,他没来?”
几个年轻工程师你看我,我看你,都低下头不敢说话。半晌,才有个戴眼镜的工程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小声道:“顾副厂长,刘工程师……他说早上起来肚子疼,请假回去休息了。我们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顾南心里瞬间明了——刘工程师是李副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这节骨眼上突然称病不来,明摆着是不给自己面子,想借着机器故障让他在生产上出岔子,好让李副厂长抓住把柄。他指尖在冰冷的镗床外壳上轻轻敲了敲,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平复下来:“行了,你们让开,我看看。”
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先把机器修好,不能耽误了生产进度。至于刘工程师那边的小动作,还有李副厂长在背后的算计,总有算清楚的时候。他蹲下身,拿起图纸仔细比对,又伸手摸了摸机器内部的传动齿轮,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是安装时齿轮咬合的角度出了偏差,看似小事,却足以让整台机器瘫痪。
顾南蹲下身,工装裤的膝盖蹭过冰凉的水泥地,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指尖在镗床内部的齿轮组上轻轻拨动,目光专注得像在解一道最精密的算术题,连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都未曾察觉。周围工人的窃窃私语像远处的蚊鸣,压根没入他的耳——此刻他眼里只有那些咬合错位的零件,凭着多年对机械结构的熟稔,将散落的弹簧、卡销一一归位,动作不快,却精准得没有半分多余,仿佛那些冰冷的金属本就该听他调遣。
旁边的易中海看得直皱眉,手里的扳手转得哗哗响,忍不住跟身边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嘀咕:“虽说他现在是副厂长了,可论职称也只是处级工程师。这台进口镗床娇气着呢,前儿好几个老工程师围着研究了一下午都没辙,他一个半路提拔的,能行吗?我看悬。”
他身边那个戴安全帽的老工人也跟着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就是啊,这种精密镗床的内部构造比钟表还复杂,齿轮咬合差半毫米都不行,哪能说修就修?依我看,还是该去请刘工程师,他毕竟是厂里的技术权威,当年这机器还是他跟着安装的呢。”
易中海脸上立刻堆起一抹假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刘工程师今儿身子不适来不了,也可能……是顾副厂长哪里得罪了人家,人家不愿出来帮忙呢?”这话看似随口闲聊,实则像根软刺,暗暗暗示顾南人缘差,连个技术骨干都调不动,根本镇不住场子。
易中海在轧钢厂待了快三十年,厂里的弯弯绕绕门儿清——刘工程师是李副厂长的远房表亲,明里暗里都向着李副厂长。今天这出“机器突然故障”, 掐得这么准,摆明了是李副厂长故意给顾南下绊子,就是想让他知道,没了李副厂长的点头,这轧钢厂的机器都未必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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