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中年工人把铬铁锭递给我,我双手接过,几秒后手臂便发酸,那重量仿佛不是金属,而是历史。
他看着我笑说:“这是我们乌拉尔人的体温。”
我点头,那不是一句夸张的形容,那是真的。
我在《地球交响曲》中写下:
“叶卡捷琳堡不是长在地面上的城市,它是从火山腹中缓缓铸成。每一块砖都流过铁水,每一个梦都带着炽热的呼吸。”
午后,我来到乌拉尔联邦大学。
校园不大,却有一种独特的冲击感:红砖图书馆前,一群学生正摆摊售卖手绘明信片;科技楼后,一台老旧战机被油漆刷成涂鸦展览。年轻人穿着随性,交谈活跃,街头的语音已不再是列宁语录,而是未来简章。
我受邀做一场关于中国文化与全球旅行的公开演讲。结束后,一位名叫阿廖娜的女孩走上前,眼睛亮晶晶地问我:
“你觉得,叶卡捷琳堡,是不是永远只能做一块工业基地?”
我说:“铁不是为了被埋,而是为了承载火光。”
她望向窗外,轻声回应:“我们正在尝试——建一座不靠命令生长的城市。”
我陪他们走过校园,从工科实验楼到创意画廊,再到一个正建中的“数字工厂”孵化园,学生们自豪地介绍着“俄中智能实验室”。
他们不是苏联的延续,而是乌拉尔的“变奏”。
我写下:
“未来不会由权力分配,它会在一群笑着拉电缆、画图纸、编程的年轻人手中悄然生长。”
夜晚,我站在乌拉尔河上的旧桥上。
风雪如刀,河面结冰,远方厂房灯火通明,像被吹不灭的火炬。街道安静下来,偶有电车叮铃驶过。整座城市被拉长的光影包裹,像一只沉睡却不曾熄灭的巨兽。
我站在桥上看了很久。看那些不协调的建筑共存:苏式楼体、哥特教堂、数据大厦、露天画廊;看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在街头递烟、笑谈、擦肩;看夜色吞没我来时的路,却把前方照亮。
我翻开《地球交响曲》,在这一章的末尾写道:
“叶卡捷琳堡,是一座从地火中走来的城市。她用钢铁筑骨,用热浪取暖。她未必耀眼,却在漫长的黑夜中,为文明打下了最坚实的底座。”
列车再次驶来,汽笛震响,铁轨在脚下颤抖。
我背起行囊,回望城市最后一眼——工人还在炉前,青年还在灯下,天边的雪花如铁屑飞舞。
下一站,是西伯利亚的中枢,是流放者与科学家共享冰雪之地,是寒冷与创新并肩的巨城。
新西伯利亚,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