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的变迁

第11章 土地变商楼 村民进高层(一四九)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却又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这次出殡,和母亲去世时的出殡大同小异,可每一次相似的仪式,都像在心上又划了一道新伤。村里那股熟悉的哀伤氛围再度弥漫开来,像一层薄雾,笼罩在柳家老宅的上空。天空阴沉,风也变得迟缓,仿佛连自然也在为一位老者的离去默哀。院门口的那棵老槐树,叶子早已落尽,光秃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无声地招手,送别一位故人。

大哥柳明远奔丧回来得晚,为了能让他见父亲最后一面,柳琦鎏特意没有安排父亲提前火化。消息是傍晚传到的,说大哥的车已经进了村子。柳家老宅里,亲人们围坐在一起,守着灵堂,谁也不多说话,只有香炉里青烟袅袅,和偶尔传来的低低啜泣。灵堂中央,父亲的遗像静静立着,黑白照片里的他依旧带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只是睡着了。

屋外,寒风卷着细雪拍打着窗棂,像谁在轻轻敲门。守灵的亲戚们低声交谈着柳琦鎏父亲生前的点滴——他如何在清晨天刚蒙蒙亮就下地干活,一干就是一整天,只为了能多收成些粮食;如何在农闲时,用自己微薄的收入给村里的孩子们买学习用品,鼓励他们好好读书;如何在每个丰收的季节,把自家种的最好的瓜果送给邻居们品尝。这些琐碎的记忆,像炭火一样,在寒冷的夜里悄悄燃烧,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第二天中午,连火化带出殡一起办了。火化车队去殡仪馆的时候,管事的一声吆喝,哀乐响起,唢呐吹响,鞭炮齐鸣,纸钱纷飞,乡亲们纷纷站在路边,驻足观望。管事的站在门口张罗:“快,帮忙的都动起来,出殡完就开酒席,落灵饭得热着上!”

到了殡仪馆,火化没等多长时间,因为家里提前和殡仪馆花了小费,走了关系。柳琦鎏心里有些无奈,望着那扇缓缓关闭的火化炉门,他攥紧了拳头,小声对柳琦泽说:“这世道,有时候不这样还真不行。爸一辈子清清白白,临了却还得靠‘关系’才能快一步,真是讽刺。”

柳琦泽点了点头,目光沉静:“是啊,二哥,虽然有些无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让爸走得体面些,别让他在最后一程还受委屈。”

这次捧遗像、拿骨灰盒,拿童男童女纸人的,仍然是柳琦鎏家的晨晓、雪儿,还有柳琦泽家的儿子晓波。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一个上高中,两个已经工作,可他们懂事地接下了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像接过了家族的某种传承。

晨晓紧紧抱着爷爷的遗像,相框冰凉,可她的心却滚烫。他穿着素白的孝衣,发丝被风吹乱,眼神却坚定,仿佛在向爷爷做最后的告别。他低声说:“爷爷,您放心。我会像您教我的那样,做人要正直,要懂得感恩。”

雪儿则小心翼翼地拿着童女的纸人,纸人穿着红袄,脸上画着笑容,她脚步轻盈又庄重,像捧着一个真实的妹妹。她轻声说:“爷爷,一路走好。”

晓波双手稳稳地捧着骨灰盒,盒身沉甸,像捧着一座山。他一向话少,此刻更是沉默,可眼神里却有千言万语。他抬头望了望天,低声说:“爷爷,您安息吧。家里一切都好,爸和叔伯们会把家撑起来的。我也会努力,不给您丢脸。”

这时,柳琦鎏低声嘟囔:“这老大一家,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父母都走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见。大哥回来奔丧,他们当媳妇、当儿子的,连个影子都不见……真是寒心。”

柳琦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却有力:“算了,他们有他们的难处。或许工作走不开,或许心里也难过,只是方式不同。咱们把该做的做好就行,别让爸在天上还操心家里的事。”

小姑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着柳琦鎏说:“琦鎏,不要太过计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重要的是,我们尽了自己的责任,对得起你爸,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柳琦鎏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爸妈最疼那两个孙子,临走前还想着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见见……可终究没等到。”

从殡仪馆到灵堂,二十多里路,车行平稳,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亡魂。四点才回到家里,天已经有点黑了,暮色四合,村子里亮起点点灯火。一路上,孩子们认真地完成着各自的职责,车内的气氛格外沉重,只有偶尔传来的抽泣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到了,大家都下车吧。”柳琦泽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释然。

大家陆续下车,柳琦鎏接过骨灰盒,双手捧着,一步一步走向灵堂。他的脚步很稳,像在走一条通往过去的路。他将骨灰盒轻轻放在供桌上,与母亲的并列在一起,两盒相依,终于团圆。

柳琦鎏走上前,点燃三炷香,香火微弱却坚定地燃烧着,青烟袅袅升起,在昏黄的灯光下盘旋,像一条通往天际的路。屋里顿时弥漫起淡淡的香烟,混合着蜡烛与纸钱的气息,庄严而肃穆。

“爸,我们回来了。”柳琦鎏轻声说道,声音沙哑,眼中闪烁着泪光,像夜空中将熄未熄的星,“您和妈,终于又在一起了。以后,没人再让您一个人守着老屋了。”

大姐和二姐也走上前来,各自献上祭品还有父亲生前最爱喝的一小壶米酒。大姐哽咽着说:“爸,您尝尝吧!”

二姐把一顶旧棉帽轻轻放在供桌旁:“爸,这是您去年冬天戴的,我洗好了……您带着,别在那边冷着。”

灵堂外,雪又开始下了,细碎而温柔,像天空在撒花。孩子们站在檐下,望着灵堂内摇曳的烛光,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刻,悲伤不再喧嚣,而是沉淀成一种静默的敬意,一种深沉的怀念。

而那盏为父亲点亮的长明灯,在雪夜里,静静燃烧,照亮了归途,也照亮了记忆的深处。

从灵堂出来,天色已近黄昏。四点才回到家里,天已经有点黑了,暮色四合,村子里亮起点点灯火。一路上,大人和孩子们默默的都不做声,车内的气氛格外沉重,只有偶尔传来的抽泣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雪仍在下,细密如絮,无声地覆盖着村庄的屋顶、院落与小径。柳家老宅的院子里,纸灰未冷,香烛残烬在风中微微颤动,像一段尚未熄灭的记忆。除了几位帮着收整灵堂的管事亲戚,其余人陆续散去。柳琦鎏站在门槛边,望着空荡的院落,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积压在胸口的沉重一并呼出。

他和柳琦泽简单收拾了屋内,将祭器归位,香炉清空,又吩咐几个侄子:“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灵堂‘复二’,记得带孝布、香烛、纸钱,还有供桌上的那对蜡烛,别忘了。”侄子们点头应下,各自回家。柳琦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像这老屋,虽大,却再也装不下从前的热闹。

大姐柳萍和二姐柳荣没多留,简单收拾了随身物品,便去了婶子家借宿。大哥柳明远却执意留在老宅——这间冰房冷屋,门窗倒也不漏风,炉火将熄,他却说:“这是爸最后住过的地方,我想多待一晚。”柳琦鎏没劝,只默默给他添了床厚被,又塞了暖水袋进去。柳琦鎏和柳琦泽则各自回了自己家,车灯划破雪夜,渐行渐远,留下老宅在风雪中沉默伫立。

第二天清晨,八点整,柳琦鎏兄弟姐妹五人与几位近支族人准时聚于灵堂。天光微亮,雪停了,灵堂前的积雪被扫出一条小道,通往供桌。香烛重燃,纸钱袅袅,众人依次祭拜,神情肃穆。祭拜完毕,近支族人依礼退至灵堂门外等候,只留下柳琦鎏、柳明远、柳萍、柳荣与柳琦泽五人,围坐在灵堂内的矮桌旁,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柳琦鎏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每个人,开门见山:“大家都知道,此前琦泽去信用社帮母亲办了储蓄卡解锁后,说父母那张储蓄卡丢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去办公证,再正式挂失,查一查卡里的资金流向。毕竟,那是爸妈一辈子的积蓄,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更不能白白留给信用社。”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虽说存款不多,却承载着一个家庭的重量。

柳明远点了点头:“理应如此。爸妈辛苦一辈子,省吃俭用存下的钱,咱们做子女的,有责任弄清楚去向。”

柳萍也轻声附和:“是啊,就算钱不多,也是个交代。不能让外人说我们不孝,连父母的钱都管不好。”

柳荣低头拨弄着孝布的流苏,声音低沉:“我同意。查清楚,心里才踏实。”

四人都表示赞同,气氛一度缓和。柳琦鎏松了口气,正要提议分头准备材料,却见柳琦泽突然抬起头,脸色涨红,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是哥哥姐姐,你们都是一条心!你们做什么都是对的,就我小,我活该受欺负!”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惊得门外的族人纷纷侧目。

“爸妈在世时,我守得最近,费心巴力,出力最多,收益最少,落得个费劲不讨好!”他的声音颤抖,眼中泛着血丝,“母亲临终前还数落我‘作’,说我管得太多,不如你们懂事!可你们呢?谁在床前端过一碗水?谁在半夜起来看过一眼?我天天守着,换来的却是埋怨!”

他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愤怒:“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们看看,你们哪个不比我过得好?房子、车子、工作,样样不缺,可你们偏偏要在一张储蓄卡上和我计较!爸妈的钱,我一分没动,我图什么?我图的是个心安!可你们呢?从头到尾,就没信过我!”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在灵堂内回荡,像一把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

“你们爱咋咋地!要公证你们去公证吧!我不去!”他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冲出门外,脚步沉重,踏碎了门前的薄雪。众人只听见“砰”的一声,院门被狠狠甩上,接着是汽车发动的轰鸣,转眼间,车影已消失在小路上。

灵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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