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那代表着无上秘法的符文被顶破了。
嫩绿的茎叶顽强地穿透了黑石的缝隙,把那一股子阴森气冲得干干净净。
一个盲童摸索着走过来,小手触碰到那毛茸茸的叶片,脸上露出了惊喜:“老师,这叶子会动!它在长!”
柳如烟伸手抹去孩子脸上的泥点,轻声笑道:“对,它在长大。神仙是死的,只有活着的东西,才会长。”
溪边,天问祭坛。
那上面光影流转,全是些让人看不懂的鬼画符,号称能通晓宇宙真理。
程雪的小孙女在那看了半天,最后把手里刚编好的一只草蚱蜢,轻轻放在了祭坛的最中心。
那是她一下午的“智慧结晶”。
晚上涨潮,河水漫过祭坛,草蚱蜢顺着水流漂走了。
没过两天,下游的孩子们手里都多了一只草蚱蜢,那是他们捡到后照着样子编的。
他们把这些草蚱蜢插在田埂上,风一吹,草叶晃动,还真吓跑了不少偷吃的麻雀。
小姑娘站在田埂上,看着那满野的草虫,笑得露出了豁牙。
回应宇宙?不如先让稻子少遭点罪。
古关隘,英魂祭坛。
号角声似乎还在风中呜咽。
李昭阳看着那终日不熄的火炬,摇了摇头。
“费油。”
他卸下行囊,就在那祭坛中央支起了一口大黑锅。
糙米下锅,加水,撒上一把野蒜,没一会儿,饭香就盖过了那股子肃杀气。
路过的樵夫、猎户,原本也就是看个热闹,被李昭阳一招呼,也都围了过来。
大家一人分半碗饭,蹲在祭坛边上边吃边聊,唾沫星子横飞。
饭吃完了,那火炬也被大家伙合力拔了出来。
上好的松木杆子,正好用来给旁边的菜园子打个篱笆桩。
李昭阳蹲在光秃秃的坛基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你要我祭?可地下的兄弟们要是知道,肯定更想让活人吃饱这一顿。
韩氏宗祠的秋夜,凉意透骨。
长老们还在争论这“天地大祭”该怎么摆排场,韩九却已经捧着那个也是祖传的陶土米瓮,走到了天井边。
他没看任何人,手腕一倾。
白花花的米粒像是一道瀑布,哗啦啦洒在了天井的青石板上。
他盘腿坐下,手里拿着个竹筛,开始一下一下地筛米。
把那些瘪谷、石子筛出去,留下的精米,再一勺一勺分装进各家递过来的粮袋里。
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咒语,只有竹筛摩擦石板的沙沙声,和米粒落袋的轻响。
陈默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幕。
忽然间,他感觉丹田里那股一直悬着的气机,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顺着脚底板,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泥土深处,像老树扎根一样,死死地扣住了这方大地。
而在那不知几万里的无尽深海之中。
那头巨大的灯笼鱼,缓缓闭上了头顶那盏诱捕万物的灯。
那眼不再发光,幽暗的海底瞬间归于死寂。
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中,那鱼原本浑浊的瞳孔,却倒映出了一整片璀璨的星空。
那不是天上的星,那是大地的倒影。
如同大地终于学会了,不再向天祈求,而是自己呼吸。
风过千山万壑,卷起一片枯黄的落叶,轻轻盖住了那块“升仙”的旧碑。
没有人记得名字,也没有人需要记得。
连日的大晴天把地里的湿气晒得干干净净,村西头那个最大的打谷场上,新收的稻谷堆得像一座座金色的小山。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空气里全是好闻的稻香和尘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