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没有直接露面。但“溯古”发现,自己暂居的旅馆房间,在他外出时被人以极高明的手法(非暴力破解,而是某种近乎规则层面的“暂时性无效化”)侵入过,房间内所有物品都被极其专业地“检查”过,若非鹿笙在“溯古”携带的几件关键伪造物品上预设了反侦察的“规则印记”,甚至无法察觉被入侵的痕迹。入侵者没有取走任何东西,显然只为“验证”。
《弈天筹》分析这三方接触者的行为模式:第一位大概率是星盟外围的“学术猎头”,试图以合法研究为名吸纳和监控相关学者;第二位可能与石炎背后的、更注重“实体遗物”和“契约力量”的势力有关;而第三位……手法技术含量极高,带有明显的非人格化、高效率特征,很可能是星盟更核心的“内部调查单位”直接出手了。
“溯古”这个饵,有点过于“鲜美”了,引来的不只是鱼,还有嗅到腥味的鲨鱼。
鹿笙当机立断,指令“溯古”启动预设的“紧急撤离与误导程序”。
“溯古”首先在一次小范围学术交流中,“不小心”透露自己接下来将前往“黯星之环”外围某颗编号为“γ-和“稳定器”,将毁灭黑莲吸收转化后产生的、极度精纯的“毁灭-归寂”能量流,小心翼翼地引导向古器碗的“质能转化”协议。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供给。毁灭黑莲的能量本质极高,且带有强烈的“终结”与“重塑”特性。鹿笙的目的,是想试探“规仪洞见”协议和古器碗整体系统,对这种高位格但属性“相克”的能量的适应性,同时也想观察黑莲能量在通过规仪系统(哪怕只是碎片)处理后,是否能产生一些新的、有益的变化。
过程如履薄冰。《弈天筹》实时监控着每一点能量流的状态,预设了超过三十重熔断机制。
起初,当第一缕极细的毁灭能量流入古器碗时,“信息净化”和“源流辨识”协议都出现了明显的“排斥”反应。但“规仪洞见”符文散发出的淡金色优化场,却如同最精密的缓冲垫和调和剂,将那股毁灭能量的“锋锐”与“破坏性”层层削弱、转化,使其变得“柔和”而“有序”,最终被“质能转化”协议顺利吸收,转化为一种性质极其特殊、同时蕴含着“寂灭”、“秩序”与微弱“生机”的全新能量。
这种新能量数量稀少,但对古器碗内部的规则环境,却产生了一种意料之外的“滋养”效果,仿佛干旱土壤迎来了最适宜的春雨。三大基础符文的运转似乎都因此变得更加流畅了一丝。
“毁灭的终点是寂灭,寂灭之中蕴含新生……而规仪系统,或许本身就包含着将‘终结’转化为‘新循环’的底层逻辑?”鹿笙若有所思。这个发现虽小,却为她协调自身力量体系、探索古器碗更深层应用,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就在她沉浸于这项精细的能量调和实验时,古器碗“鉴真庐”内,“规仪洞见”符文忽然自行泛起一阵轻微的、并非由她引导的涟漪。
紧接着,《弈天筹》接收到一段由符文直接“推送”过来的、极其简短的、仿佛“条件反射”般生成的“关联提示”:
“检测到历史记录点(外源性干扰)规则印记,与当前能量调和实验产生的‘寂灭-秩序-生机’复合规则场,存在0.00017%的抽象结构相似性。相似性集中于‘能量湮灭后底层规则框架的瞬时重构倾向’。”
提示一闪即逝,符文恢复平静。
鹿笙的动作,却骤然停顿。
0.00017%的相似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关键在于“抽象结构”和“倾向”这两个词。
那道古老“齿痕”般的印记,与她此刻尝试的、基于寂灭令和毁灭黑莲的能量调和实验……在规则的最底层、最抽象的“倾向”上,存在一丝难以察觉的、跨越无尽时空的、诡异的“相似性”?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那留下“齿痕”的古老存在,其力量本质,竟也涉及类似“毁灭-重构”的循环?还是说,这仅仅是宇宙底层规则某种普遍性的、无关意志的“数学表达”?
她不知道答案。但这微乎其微的“相似性”,却如同一点冰屑,落入了她因为“深痕”而变得更加幽深的心湖。
窗外,模拟星图无声流转,光芒映照着她沉思的脸庞,在她眼底投下难以捉摸的阴影。
“黯星之环”的深痕未明。
自身道路的探索,竟也隐隐与那深痕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遥远而模糊的呼应。
棋盘之上,迷雾更浓,而她自己,似乎也正一步步,走向那迷雾深处,既定的、或未知的交叉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