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三年，十月。
洛阳的秋意已深，金黄的银杏与火红的枫叶将宫城与街巷点缀得如诗如画。然而，在这片宁静绚烂的秋色之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虑与暗流，正随着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在帝国的权力中枢——监国议会以及相关联的朝堂上下，悄然滋生、蔓延。
林凡病倒了。
起因看似寻常，不过是一场深秋时节偶感的风寒。以林凡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格物院“医卫所”日渐精进的医术，本不该引起太大波澜。但这一次，风寒迁延数日，竟引发了持续的低热与剧烈的咳嗽，使得林凡不得不暂时卧病在丞相府休养，连续数日未能亲临弘文殿主持议会政务。
对于习惯了林凡如同定海神针般存在的新朝而言，这短暂的“缺席”，不啻于一场微型的政治地震。所有人才恍然惊觉，这位凭借一己之力结束乱世、开创格局、推动着帝国这艘巨轮破浪前行的“掌舵人”，并非金刚不坏之躯，他与芸芸众生一样，也会被病痛所困扰。
一种名为“不确定性”的阴云，开始笼罩在不少人的心头。尤其是，这位掌舵人，至今未有子嗣（林凡刻意淡化私人生活），且明确拒绝了称帝，并未依照旧制确立任何形式的“继承人”。
这一日，林凡病情稍有好转，但仍显虚弱，只能在丞相府内书房，卧床听取徐庶、庞统等人的紧急政务汇报。而与此同时，在仅一街之隔的明理殿内，一场原本寻常的议会例会，却因一位议员的发言，骤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风波骤起，储相之议**
发言者是议会中一位相对年长、出身关中士族、以“老成持重”着称的议员，**张华**。他手持笏板，先是照例汇报了所属部门的事务，随后话锋一转，面色凝重地面向在场所有议员，沉声道：
“诸位同僚，近日丞相微恙，虽赖天佑，已无大碍，然此事，却为我等敲响一记警钟！”他的声音在肃穆的殿堂内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国不可一日无君，政不可一日无主。丞相虽虚怀若谷，不慕帝号，然其肩负之责，关乎天下安危，社稷存续，与古之帝王何异？”张华言辞恳切，引经据典，“昔日秦皇汉武，皆早立储君，以安天下之心。今丞相春秋正盛，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为江山社稷计，为亿万生民计，我等……是否应未雨绸缪，奏请丞相，早定**‘储相’之名分，以固国本，以安人心**？”
“储相”二字一出，整个明理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精彩。有人目光闪烁，若有所思；有人眉头紧锁，面露忧色；更有人，尤其是那些与旧士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议员，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兴奋与期待！
这是一个极其敏感，却又无法回避的问题！张华的话，如同投石入水，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张议员所言，老成谋国啊！”立刻有议员出声附和，这是一位与清河崔氏有旧的官员，“丞相乃国之柱石，万一……我是说万一，若有闪失，若无名分早定，则朝局必然动荡，新政恐有夭折之危！确立储相，正是为了确保丞相之志业，能有人承继，使新政不至于人亡政息！”
他的话语，巧妙地将“继承”与“新政延续”捆绑在一起，听起来冠冕堂皇。
“荒谬！”一声断喝响起，出自魏延之口。他霍然起身，虎目圆睁，瞪着张华等人，“丞相不过偶感风寒，尔等便在此妄议什么‘储相’？是何居心！莫非盼着丞相不好吗？！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
他性子刚直，只觉得这些人是在诅咒林凡，心中怒火升腾。
高顺虽未像魏延那般激动，但沉稳的声音中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丞相早有明言，新政之基，在于制度，非系于一人。如今三省六部运转良好，《新律》颁行天下，格物院人才辈出。即便丞相暂不能视事，政务亦不至于停滞。此时议立储相，徒乱人心，实无必要。”
徐庶（刚从林凡处回来，代表林凡听取议会讨论）眉头紧锁，缓缓道：“此事关乎国本，需慎之又慎。且丞相自有考量，非我等臣下可妄加揣度、催促。”
然而，主张议立储相的声音并未平息。另一位议员（暗中与某些势力有勾连）道：“高将军、徐尚书所言，虽是为国考量，然未免过于理想。制度虽好，亦需人执掌。若无众望所归之继承者，一旦有变，三省之间，谁为主宰？各地州郡，听谁号令？届时，恐非制度能约束！前朝汉室衰微，岂非正是源于继承无序？”
他甚至隐隐将矛头指向了可能的候选人：“若论资历、功勋，自当是……”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徐庶、高顺等人。
会场内顿时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以部分旧势力背景和某些希望“从龙”的官员为主，力主尽快确立储相；另一派则以竟陵元从和务实派官员为核心，认为此举多余且有害，坚信制度的力量。双方引经据典，争论不休，将其他政务完全抛在了一边。
**病榻定策，制度为基**
明理殿内的激烈争论，自然瞒不过近在咫尺的林凡。当他从亲卫口中得知议会因“储相”之事几乎陷入瘫痪时，苍白疲惫的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意外或愤怒，只有一丝淡淡的嘲讽与更深沉的坚定。
他强撑着坐起身，对侍立一旁的庞统（亦刚从议会回来）道：“看来，有些人，终究是旧瓶装不了新酒。他们恐惧的，不是我的生死，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旧规则，可能真的要被彻底打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