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隆索慢慢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冷光。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向程日星：“你们的船，最近进行过水下设备检修或加装吗？”
“没有，先生。”程日星摇头，“这条船虽然旧，但保养一直按计划进行，上一次大修是三年前了。”
“是吗？”阿隆索不置可否，目光再次扫过程日星和老海狗，又瞥了一眼驾驶舱里那个正在“检查”的手下。
就在这时，驾驶舱里的那名手下走了出来，对阿隆索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发现明显的航行记录篡改或异常设备。
阿隆索沉默了几秒，海风在耳边呼啸。忽然，他笑了笑，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看来你们确实遇到了一些……奇怪的技术问题。这片海域有时候是这样，古老的沉船、二战未爆弹、甚至一些被丢弃的工业设备，都可能干扰信号。你们很幸运，没有触礁。”
他话锋一转：“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你们关闭所有动力系统，由我们的船拖带到最近的、有检修能力的港口进行彻底检查。毕竟，科研数据固然重要，但人员安全第一。”
拖带？离开这片海域？那计划就全完了！而且，一旦被他们控制拖走，谁知道会去往哪个“港口”？
“这……太麻烦你们了。”程日星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们船上的样品需要恒温保存，拖带时间太长恐怕……”
“我们可以提供临时的冷藏设备。”阿隆索打断他，语气变得强硬了一些，“这是为你们好，先生。在问题解决前，我不允许任何有安全隐患的船只在这片海域继续航行。这是规定。”
规定？谁的规定？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对方看似给出了“合理”建议，实则是不容拒绝的命令。程日星的大脑飞速运转，强行拒绝会立刻引发冲突，对方人数和火力不明，在海上他们不占优势。接受，则等于自投罗网。
就在这僵持时刻，一直沉默的老海狗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弯下腰，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程日星连忙扶住他：“船长？你怎么了？”
老海狗一边咳嗽，一边用本地土语夹杂着英语，断断续续地说：“药……我的心脏药……在舱里……快……”
阿隆索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发病的“老船长”，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减少，但似乎也顾忌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快去拿药！”程日星对旁边一名伪装成船员的队员喊道，同时扶着老海狗往船舱方向挪动，“抱歉，阿隆索先生，我们船长有旧疾，可能刚才太紧张了……”
阿隆索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终于侧身让开：“先照顾病人。但我的提议不变。给你们十分钟准备，然后我们开始拖带作业。”
他转身，带着两名手下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但探照灯依旧牢牢锁定着“福远号”。
驾驶舱内，老海狗停止了咳嗽，眼神锐利清明，压低声音对程日星和围过来的核心队员说：“拖带是假，控制是真。他们起疑了，但不完全确定。那个阿隆索，不是普通的海事官员，他手上的茧子位置和站姿，更像……海军陆战队或者pmc出身。他们在等什么，或者在确认什么。”
“等‘卡利博之星’？还是等更多指令？”程日星问。
“都有可能。”老海狗喘了口气，“不能让他们拖走。得制造一个……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弃拖带的‘意外’。”
“什么意外？”
老海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们不是担心‘海底障碍物’吗？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障碍物’的厉害。”
程日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一跳：“太冒险了！”
“不冒险，现在就得完蛋。”老海狗咬牙，“水下那些‘眼睛’，不是有周期脉冲吗？赌一把，用我们秘密携带的非致命装备之一——强电磁脉冲干扰器，模拟一个近距离的、强烈的海底地质异常或人为干扰，触发那些装置的反应！只要海面下闹出足够吸引他们注意的动静，我们就有借口‘害怕’、‘慌乱’，甚至‘操作失误’，摆脱他们的控制！”
这是一招险棋，可能暴露他们拥有特殊装备，也可能真的引爆未知的水下装置。但此刻，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程日星看向通讯器，想请示余年。然而，无线电里却传来一阵强烈的、覆盖了所有频道的电磁干扰噪音！通讯暂时中断了！
是对方实施了通讯屏蔽？还是……别的什么？
“没时间请示了！”老海狗低吼，“干不干？”
程日星看着舷窗外那艘虎视眈眈的黑色船只，又看了看身边同伴紧绷的脸，一咬牙：“准备电磁脉冲干扰器！设定为最大范围、短时爆发模式！目标——我们左侧最近的那个可疑水下装置坐标！三十秒后触发！”
对弈的棋盘上，一方亮出了强制拖带的底牌，另一方则准备掀翻棋盘，制造混乱。深水之下的“暗礁”，即将被强行“激活”。而这片黑暗的海域，注定无法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