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确认了。罗德里戈·桑托斯的办公室在七楼702室。这栋楼有三个出口:正门、侧门通往停车场、还有一个后门连着消防通道。我的人已经分别到位。”
“收到。”老周低声回应,“目标出现告诉我。”
“另外,”陈志武说,“我查了这个桑托斯的背景。他确实是个律师,但主要业务不是公司法或知识产权,而是……移民和跨国婚姻。他的客户很多是外国人,尤其是中国人和韩国人。”
“移民律师……”老周若有所思,“处理‘人员流动’的专家。”
下午两点五十分,一辆黑色的丰田阿尔法停在写字楼正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亚洲面孔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穿着浅色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他抬头看了看大楼,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目标出现。”陈志武的声音传来,“男性,45-50岁,身高约175,微胖,灰色西装,深蓝色公文包。一个人,没有随从。”
“照片拍到了吗?”
“拍到了,侧面和背面。正在做面部识别比对。”
老周放下报纸,目光紧盯着入口。三分钟后,那个男人再次出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瘦高的菲律宾人,应该就是罗德里戈·桑托斯。两人在门口交谈了几句,然后握手告别。男人回到车上,丰田阿尔法迅速驶离。
“跟上那辆车。”老周说,“小心点,别被发现。”
“已经在跟了。”陈志武说,“我亲自去。你那边继续盯桑托斯,看他接下来有没有异常举动。”
老周重新拿起报纸,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写字楼入口。桑托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然后转身回到楼内。
一切看似正常。
但老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处理移民事务的律师,为什么要见一家离岸公司的代表?而且选择在工作日的下午,在自己办公室?这不符合“海之星”这种壳公司的风格——它们通常更隐秘,会面地点会选择酒店、私人会所,甚至游艇上。
除非……这次会面本身,就不是为了处理公司文件。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老周拿起手机,给程日星发了条加密信息:“查一下桑托斯律师过去一个月的通讯记录,重点看有没有来自泰国或缅甸的号码。另外,查他最近处理的移民案例,有没有涉及年轻亚洲女性的特殊通道。”
如果桑托斯不仅仅是“海之星”的法律顾问,还是那条“人员输送链”上的一个环节……
那么今天那位“赵先生”,可能根本就不是来处理公司文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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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程日星收到信息后立刻展开调查。
两小时后,初步结果出来了。
“老周猜得可能没错。”他在加密频道里汇报,“桑托斯的通讯记录里,最近三个月有十七个来自泰国的号码,其中八个是曼谷的。他处理的移民案例中,有三个是‘特殊人才引进’,申请人是年轻亚洲女性,专业背景都是生物、医学或材料科学。更可疑的是,这三个案例的担保方,都是不同的离岸公司,但股权最终都指向‘远帆信托’的关联基金。”
“这三个女性,现在在哪里?”余年问。
“两个显示‘已获批,人在菲律宾’,但具体地址不明。第三个……”程日星顿了顿,“就是林薇。她的移民申请在2021年10月提交,担保方是‘百康医疗科技公司’,11月初获批,11月15日的记录是‘已入境马尼拉’。之后就没有更新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所以桑托斯不只是律师,”苏晴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还是那条‘人才输送链’上的中间人?用虚假的工作机会和高薪,把年轻科研人员骗到东南亚,然后……送到‘灯塔’?”
“不止。”余年看着屏幕上桑托斯的照片,眼神冰冷,“他可能还负责处理这些人的‘后续手续’——比如,当她们在‘灯塔’死亡或失踪后,如何制造‘自愿前往第三国’‘失联属于个人行为’的假象。移民律师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和渠道。”
林晓握紧了拳头:“这个人渣……”
“老周,”余年接通马尼拉的频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桑托斯下午四点离开了办公室,去了海边的一个私人俱乐部。陈志武的人还在跟着。那位‘赵先生’的车开到了马卡蒂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登记名字是‘赵文博’,持中国护照。陈志武拍了清晰照片,已经发回。”
程日星立刻调出照片,进行人脸识别比对。
五分钟后,结果弹出。
“赵文博,男,48岁,上海人。公开身份是‘文博投资咨询公司’总经理。但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是虚拟的,没有任何实际业务。更关键的是……”程日星调出一份旧档案,“三年前,东海市经侦支队处理过一起非法集资案,其中一个在逃的中间人,就叫赵文博。照片比对相似度92%。”
“一个在逃犯,用真名住五星级酒店?”老周在频道里疑惑。
“不是真名。”余年说,“只是他没改名字。这种人往往有多个身份,用哪个取决于场合。他用‘赵文博’这个身份见桑托斯,说明他认为这个身份在马尼拉是安全的。”
他顿了顿:“老周,你和陈志武商量一下,能不能想办法接触一下这个赵文博?不需要抓捕,只需要确认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和桑托斯的具体关系。”
“难度很大。”老周说,“他在酒店深居简出,而且明显有安保意识。不过……陈志武有个主意。酒店的一个客房服务经理是他以前的线人,也许能提供一些信息。”
“可以尝试,但安全第一。”余年强调,“如果风险太高就放弃,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新加坡论坛的布局,马尼拉这条线是补充,不是主攻方向。”
“明白。”
通话结束。余年站在大屏幕前,看着三条逐渐清晰的线索:
新加坡,埃利奥特·吴在舆论场上反扑;
马尼拉,一条隐秘的“人才输送链”浮出水面;
东海,许婕正在系统性地重建“灯塔”的内部图景。
三条线看似独立,但在某个深处,它们都通往同一个黑暗的核心。
而那个核心,已经开始感受到四周逐渐收紧的压力。
余年调出新加坡论坛的议程表,手指在一个环节上轻轻敲击。
那是一场题为“生物科技创新的伦理边界:全球共识与地方实践”的圆桌讨论,埃利奥特·吴是主讲嘉宾之一。
还有四天。
四天后,熔炉的火焰,将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烧向那个自以为躲在学术光环后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