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除夕。
天蒙蒙亮,院外的下人便将廊庑下换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预兆着去旧迎新,还将那些个碍腿脚的碎雪一一清扫干净。
因着今日要在鸿喜堂吃团圆宴,家里大小事的布置自然得有个主子张罗。
前些日子,大夫人病了一场,三夫人不愿做,此事便落到了二夫人的手里。
宋知韫自然不能让自家婆母一个人忙,于是,她今个儿气的大早,简单洗漱用过早膳后,便前去帮忙张罗晚宴。
这会儿子还在厨房这边商讨菜单和采购回来的食材,待看到食材充裕,且所有事务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同二夫人赶往鸿喜堂请安。
到底是高门办家宴,且又是除夕这样重要的家宴,自然是处处都要仔细小心。
过去的路上,银翘看到她衣角处有脏污,便准备先去换身赶紧的衣裳,哪里知晓在经过绵华院时,听到了茶盏碎裂的声响,而后便是伴着女子尖锐的叫骂声。
她蹙了蹙眉,不欲久留,谁知才走出几步,就看到那月洞门下走出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男子,手里头还拿着笏板,显然是从皇宫才回来。
按理来说,今日是除夕,官员应当休沐才是,这时候穿着官服,很大概率就是从宫里回来。
那么是宫中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还未等她细想,就看到萧颂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来,她下意识退了几步,淡淡道:“延二哥。”
萧颂延看到她,眼眶微微泛着红,声音低哑轻唤,“杳杳。”
宋知韫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多少带着警告的意味,“萧颂延,我唤你延二哥已然是做足了礼数,你不该唤我的闺名,否则叫外人听到了,莫说是我的名节,你头顶这乌纱帽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
谁知萧颂延却在这时喊住了她,“你和萧景钰在一起是难以幸福的,杳杳,他并非良配。”
宋知韫听到后,不由得笑出了声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寒意,“裴颂延,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夫君不是,难道你是吗?”
萧颂延讷讷地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终究是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一步……
鸿喜堂位于两府的中间,门庭之中,无一不显示出几分高门之中的贵重与典雅,因着空间开阔,远远看去,东瓶西镜,古朴的檀木家具在阳光洒在上面时多了几分威严。
此处设家宴,是极好的。
加上国公夫人他们喜欢小辈,这样的除夕自然要过得热闹淋漓。
此刻,上首坐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下首则是坐着三位府中的太太孙子、孙媳他们。
宋知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后,便坐到了萧景钰的身侧。
才坐下来,自己的手便被宽大手掌所包裹住,温暖的触感从皮肤接触处传来,暖意融融。
夫妻俩眉目传情,被二夫人看到了也是不由得捏着帕子笑了起来,“瞧瞧,这才多久,我们钰哥儿便同自家媳妇这样亲昵了,再过些时日,怕是要给我添个孙子了!”
她说出这话,还不单单是这细小的动作,还是因着瞧见了宋知韫脖颈上那抹浅淡的红痕,虽然不显眼,但仔细去看,还是能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