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大夫人听到婆母提起亡夫谢瑜的祖母,眼神瞬间沉了三分,捏着茶盅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
想当年,谢瑜战死后,正是他的这位祖母力排众议坚持要把世子位传给二房的谢琅,半点不顾及长房一脉。
在谢家其他人眼里,那位老祖宗是个最是慈爱的长辈,可对于谢思这个曾长孙,她老人家未免太过狠心,也太过无情。
此时此刻,谢大夫人只觉婆母这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敲打自己,一时如坐针毡。
她猛地站起身,座椅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引来花厅内所有人的目光。
燕国公夫人眉头微蹙,刚要开口询问。
就见谢大夫人优雅地敛衽福了福身,为难地说:“母亲,儿媳的旧疾又犯了,只觉得头晕目眩,实在撑不住,想先回去歇一会儿。”
“我是寡居之人,本就不便去喜堂观礼,回头便劳烦母亲代我,向七弟妹道一声恭贺。”
燕国公夫人闻言,只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地说:“既不舒服,那你便回去歇着吧。”
她神情疏淡,自始至终没问一句大儿媳要不要请大夫。
反正这大儿媳三天两头就喊头晕目眩,日日汤药不断,她早已见怪不怪。
“儿媳,就先告退了。”谢大夫人环视众人一圈,笑了笑,便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燕国公夫人苍老的眼底掠过一丝悔意。
当初,她就不该松口同意这门亲事。
她早就看出这大儿媳虽出身书香门第,有几分才气,却是个小家子气的,根本不适合成为燕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可架不住长子谢瑜执意坚持,她一时心软退让,竟酿成了如今的局面。这些年国公府里的诸多不睦,多少都与这大儿媳脱不了干系。
“娘!”
不远处,坐在窗边的谢冉见状,立刻起身就要去追谢大夫人。
可刚迈出半步,就觉袖口一紧,一股轻微却不容挣脱的力道将她拽住,伴着一道熟悉的温婉女音:“阿冉,别去。”
谢冉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坐在她身侧的长姐谢洛抬起一只手,只用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
那宽大的袖口随着这个动作垂落,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皓腕,腕间一道青紫色的瘀痕横亘其上,显得触目惊心。
“大姐,你的……”谢冉变了脸色,急忙去抓她大姐的手腕,也把她娘给忘了。
“我没事。”谢洛松开了谢冉的袖口,右手放下的同时,又将袖口拉了回去,温柔一笑,“昨天不小心磕了一下。”
“娘不想去观礼,就由她去吧。我们代她去恭贺七叔、七婶也是一样的。”
“你与其劝娘,不如去劝劝阿思,今天他若是不现身,怕是会让外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