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冉的脸上露出几分难色,压底声音道:“大哥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鸡鸣才歇下,这会儿怕还没酒醒呢。”
“他心里实在是难过……”
谢冉与谢思是龙凤双胞胎,自小便心意相通。小时候谢冉磕了碰了,谢思哪怕没瞧见,也会莫名觉得身上隐隐作痛。
这份旁人难及的默契,延续到如今。
满府上下,也唯有谢冉能真切地感受到谢思心底无处排解的痛楚。
她比谁都清楚,兄长对明皎的那份爱慕,早已深埋心底数年。他一心盼着,他与明皎能像他们的父母那般,琴瑟和鸣,成就一对神仙佳偶。
可如今,心上人一朝嫁作他人妇,这份希冀,终究是成了泡影。
谢洛纤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袖口精致的云纹镶边,指尖的力道逐渐加重,沉吟道:“纵是醉了,这会子也该醒了。”
“你让人给他端一杯醒酒茶过去,再备一碗清淡的粥。”
“他是长房唯一的男丁,自当撑起门户,断不能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失了体面,落人话柄。”
然而,谢冉却没应声,反而又坐了回去,背脊挺得笔直。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长姐,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探究,仿佛想从谢洛平静的神色里,窥见她心底真正的想法。
沉默片刻,谢冉轻叹了口气,眸中压着沉甸甸的情绪,“大姐姐,我一直想问你,千秋宴上,你为何要骗大哥?”
这个问题,不仅盘旋在谢思的心头,也同样令谢冉百思不解。
她实在想不明白,长姐为何要帮着母亲,设计让大哥下水救起闻喜县主,生生将局面搅得这般无法收拾。
她所知道的长姐,向来光明磊落,处事公允,待弟妹更是呵护备至,是最可靠的姐姐。
可眼前的长姐,却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连嘴角的弧度都似乎是精心计算过的。
大哥那么信赖她,长姐竟利用这份信任狠狠捅了大哥一刀。
顿了顿,谢冉又道:“你有没有想过,闻喜县主的心里只有七叔,让她嫁给大哥,只会成就一对怨偶。”
谢洛抬眸,眸色暗沉,语气是一贯的冷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想,并不重要。”
“阿冉,你要记住,娘不能逼着阿思娶他不想娶的女人,却有权反对他的亲事。”
谢冉心中咯噔一下,总觉得长姐话中有话,追问道:“大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还未说完,谢洛已经起了身,朝花厅外走去,淡淡地丢下一句:“我去临川居找阿思。”
“大姐姐。”谢冉又起了身,想追上去问个明白。
可刚迈出花厅门口,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唤住了她:“冉姐姐!”
这道声音极具辨识度,带着孩童独有的软糯。
谢冉步伐一顿,循声望去,只见青石板小径的尽头,一个梳着圆滚滚丸子头的小道士正颠颠地朝她跑来。
一袭红衣镶黑边的道袍十分喜庆,将小团子映得面若粉桃,眉眼间满是雀跃的喜气。
谢冉一愣,看着那可爱的小团子,放缓了语气:“阿迟,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团子得意地咧嘴笑,指了指后方,脆生生地说:“我跟着王妃和郡主来观大礼!”
后方十几步外,燕国公世子夫人正领着云湄、湛知夏、昭阳大长公主以及凌曦微一行人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