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畦里的幼苗刚抽出第九片新叶时,村口老井的轱辘突然自己转了半圈。铁链子“哗啦”垂进井里,溅起的水花里浮着颗星蜜凝成的珠,珠里映着片熟悉的青布——是青布鞋上被星蜜浸软的针脚,正顺着井水往深处漂,像条会发光的鱼。
“九叶了!”孩子扒着井栏喊,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铁链,井里突然传来“咚”的轻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撞了下。街坊奶奶把耳朵贴在井壁,听见极细的“嗡嗡”声,混着水流的“哗哗”声,竟和祠堂铜壶烧开时的鸣响一个调子,“是她当年吊桶的声。”
孩子摇着轱辘往上提,铁链子绷得笔直,最后拉出的木桶里,盛着半桶带星蜜的井水,水面浮着片银莲花瓣,瓣上的针脚缠着根金线,线尾系着枚细针,针孔里卡着的桃花笺碎角,正好能拼上木箱里那张“等你绣完”的缺角。
“井水里有影呢。”街坊奶奶往桶里看,水面的倒影里,菜畦的九叶苗正在疯长,叶尖的金线缠着井绳往上爬,爬到第九片叶时,突然开出朵极小的花,花蕊里坐着个穿青布衫的影子,正往井里丢菜籽,每丢一粒,水面就冒个星蜜泡,泡里浮出个“九”字。
井壁的砖缝里突然渗出细小红点,顺着壁面往下淌,在井底积成个小小的“心”。孩子用木桶去接,红点落在水里,竟化作群光鱼,鱼尾扫过的地方,井壁露出层青布,布上绣的光鱼正围着个育苗盆转,盆里的九叶苗顶着星蜜,和菜畦里的一模一样。
“她总在苗长九叶时来挑水。”街坊奶奶摸着井壁的青布,布上的针脚已经发潮,却还能看出绣线里裹着的菜籽,“说九叶是苗最精神的时候,井水得顺着根须浇,才够甜。”话音刚落,井里的光鱼突然往桶外跳,落在菜畦的九叶苗上,苗叶立刻往井口的方向歪,像在朝着水源点头。
孩子提着木桶往菜畦走,井水洒在苗根上,第九片叶突然“啪”地展开,叶面上的针脚印里,浮出个模糊的井影:青布衫的身影站在井栏边,一边摇轱辘一边数苗叶,数到第九片时,突然把手里的绣花针往井里丢,针落水的地方,立刻长出棵银莲花,花瓣上的针脚,和井壁青布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祠堂的陶罐被风刮倒了,半罐星蜜顺着门槛往井的方向流,在地上画出条金线。街坊奶奶追着金线跑,看见蜜水在井栏边积成个小池,池面的星蜜里,浮着把断了的木梳——是青布鞋旁那把银莲花梳,梳齿间缠着的发丝,已经和井绳的纤维缠在一起,拉出的细丝上,沾着九片极小的苗叶,叶背都绣着个“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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