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土解冻的第一声脆响,是从菜畦深处传来的。埋了整冬的陶瓮顶破薄土,青布盖被顶开道缝,缝里钻出的银莲花芽带着点褐——是沾了柴灰的颜色,芽尖顶着颗星蜜凝成的珠,珠里浮着个极小的光鱼影,正顺着新泉的水流往远处游,像在给暖路网报信。
“是春醒了!”孩子扒开瓮边的湿土,陶瓮里的种籽已经发了芽,根须缠着那截烧透的松柴,柴心的冰晶化成了水,混着柴灰在瓮底积成个小小的“续”字。街坊奶奶往芽上浇了勺新泉的水,水珠落在芽尖的瞬间,整畦地突然“嗡”地发颤,三十七个陶瓮同时顶开泥土,冒出的新芽在晨光里连成片,叶背的针脚印里,浮出去年冬藏时写下的字:“等春醒,续新篇”。
祠堂的老灶重新燃起了火,松柴在灶膛里“噼啪”作响,烟味混着股清润的香——是新抽的银莲花芽被摘进了陶罐,和冬藏的星蜜一起炖着。归田人带来的竹篮里,各地的传信种正在发芽,芽尖的颜色各不相同:海边的带着点咸腥的红,阳台的透着点水泥地的灰,却都往祠堂的方向歪,像在朝着烟火气聚拢。
新泉的冰彻底化了,水面漂着无数片桃花笺,都是从暖路网飘回来的:有的画着阳台新搭的暖棚,有的标着海边菜畦的新位置,最厚的那叠来自邻县医院,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我们的银莲也醒了,根须往北方长呢,是不是在找你们?”笺角的针脚印里,沾着点熟悉的星蜜,和菜畦的甜香一模一样。
菜畦的新芽突然往中间聚,叶尖的露珠滴在土里,晕出串亮闪闪的轨迹,轨迹尽头的老桃树下,冒出个竹制的笔架,架上插着三十七支笔,笔杆都是用银莲花的老茎做的,笔尖缠着的金线,和祠堂新牌的光鱼鳞片能对上。孩子拿起最细的那支,往桃花笺上写“春醒”二字,墨迹刚干,笺纸突然往菜畦飘,落在新苗上,苗茎“咔”地长高一寸,叶背的针脚印里,浮出个清晰的影:
穿青布衫的人蹲在早年的菜畦边,手里握着同样的笔,在桃花笺上画着新的菜畦图,图旁写着“一年又一年,篇篇连着篇”,字迹的墨里混着当年的星蜜,和现在的笔迹在纸上慢慢重合,像两世的手,一起写下新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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