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畦的三十七株银莲花突然往香路的方向弯腰,花瓣上的信句顺着花茎往路上淌,在路面拼出段话:“这路不挑脚,草鞋能走,皮鞋能走,轮椅也能走;这路不计时,清晨能来,黄昏能来,雪夜也能来——只要你闻着香。”话的末尾没有句号,只有串金线,往香路的尽头延伸,像条没织完的绳。
归田人在香路的岔口搭了个凉棚,棚柱上挂着串银莲花干,风过时,香得更浓了。凉棚下的石桌上,摆着粗瓷碗,碗里盛着新泉的水,水里漂着片银莲花瓣,瓣上的针脚印里,浮出个清晰的影:穿青布衫的人在早年的香路上,往石板缝里撒星蜜,说“让香浸进石头里,路就不会坏,人就不会迷路”。
暮色漫过香路时,光鱼影开始往菜畦聚,路面的金线慢慢淡去,却把香留在了每个角落。孩子往凉棚的石桌上放了碗银莲花汤,汤面上的油花里,浮着张新的桃花笺,上面写着“等你来”,旁边画着个冒着热气的灶台,像在给所有闻着香来的人留门。
山巅的风铃声裹着菜香飘下来,香路的尽头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混着说笑、咳嗽、车轮碾过石子的轻响,像无数个被香引来的故事,正顺着路往菜畦走。街坊奶奶望着远方,突然明白这菜香漫过的路从不是普通的路,是用牵挂铺的毯,用等待架的桥,让远方的人不管走多远、绕多弯,闻着香就知道家在哪,让菜畦的暖,顺着路漫到每个需要的角落,像句没说出口的话:“我们在呢,顺着香来就好。”
香路的石板上,新的脚印还在不断增加,有的深有的浅,却都朝着菜畦的方向。最浅的那个是孩子的,最深的那个沾着海边的沙,像在说:菜香漫过的路,从来都走不完,因为总有人来,总有人等,总有人把思念,浸在香里,顺着路,往家的方向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