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王谦本想帮着收拾碗筷,却被杜小荷按住了:“你一路辛苦,歇着吧,这点活儿一会儿就完。”她看着丈夫明显消瘦了些却更加精悍的面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心疼,却没有多问一句关于他外出执行任务的事情。她知道,该说的,丈夫自然会告诉她。
王谦便抱着小守山,考较起王念白的“学业”来。小家伙得意地拿出一个用旧作业本订成的小本子,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不少字,都是黑皮、栓柱他们闲暇时教的,还有一些简单的算术。
“爹,你看,这是‘山’,这是‘林’,这是‘猎’……”王念白指着本子上的字,一个个认真地念着。
王谦看着儿子认真的小模样,心中满是欣慰。他摸了摸儿子的头,鼓励道:“念得对!往后要多认字,多学本事。”
“嗯!我长大了也要像爹一样,当最好的猎人,开大船!”王念白挺起小胸脯,壮志满怀。
夜色渐深,两个孩子都睡下了。王谦和杜小荷吹熄了煤油灯,并排躺在温暖的土炕上。窗外月明星稀,秋虫在墙根下唧唧鸣叫。
“家里……一切都好吧?”王谦轻声问道,打破了黑暗中的静谧。
“都好。”杜小荷的声音也很轻,“爹和杜叔身体都硬朗,合作社这几个月运转得也挺顺当,秋粮收成不错,海参和鱼获卖得也可以。就是……大家都挺惦记你的。”
“我也惦记家里。”王谦翻过身,握住妻子的手,“这次出去,见识了不少,也……经历了不少。等以后有空,慢慢讲给你听。”
“嗯。”杜小荷反握住丈夫粗糙却温暖的大手,“人平安回来就好。”
夫妻二人没有再说话,但彼此紧握的手和均匀的呼吸声,却传递着胜过千言万语的默契与温情。对于王谦而言,无论在外经历了怎样的波澜壮阔,回到这个点着煤油灯、飘着饭菜香的小家,回到妻儿身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凯旋。
第二天一早,王谦早早起床,神清气爽。他先是围着自家院子转了一圈,看了看后院角落里那几只已经适应了环境、毛色雪白蓬松的雪兔(王晴和杜小华照顾得很好,又下了一窝小兔崽),然后又信步走到了屯子后面的试验田。
深秋的清晨带着浓重的霜气,试验田里,那些来自遥远西伯利亚的“蓝珍珠”浆果苗,大部分叶片已经变成了深红色或金黄色,但在五叔公的精心照料下,枝干依然挺拔,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有几株长势最好的,枝头甚至还挂着几颗没能完全成熟、但已经显出深蓝色雏形的小浆果,在晨霜中显得格外晶莹。
五叔公正背着手在田埂上巡视,看到王谦,老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谦子,回来了!看看,你带回来的这些宝贝,都活得好好的呢!就是这天冷了,得想办法给它们保保暖,我寻思着弄点稻草给它苫上……”
王谦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浆果苗的根部情况和土壤墒情,点头道:“五叔公费心了。您这办法好,先保着,等明年开春,说不定就能见着成效了。”
“是啊,盼着吧!”五叔公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希望。
离开试验田,王谦又去了合作社和猎人培训基地。黑皮的腿伤已经彻底好了,正带着几个年轻队员在基地的训练场上练习布置陷阱和伪装技巧,动作矫健,嗓门洪亮,看到王谦,立刻咧着嘴大步迎上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谦哥!你可算回来了!南海那边……都顺利?”
“顺利。”王谦笑着点头,看着精神焕发的黑皮和基地里井然有序的景象,心中踏实,“家里这边,辛苦你和兄弟们了。”
“嗨,这有啥辛苦的!都是咱自己的事儿!”黑皮大手一挥,“你不在,咱们可一点没敢松懈!秋猎马上开始了,就等你回来拿主意呢!”
栓柱、茂才等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候着,汇报着这段时间屯里和队里的情况。一切都如同他离开时一样,甚至在他的基础上,大家干得更加起劲,合作社的账目清晰,培训基地的学员进步明显,狩猎队也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王谦看着这一张张熟悉而热情的面孔,听着他们朴实而充满干劲儿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他的根,他的阵地。南海的惊涛骇浪是国家使命,而眼前这生机勃勃的牙狗屯,则是他需要用心守护和经营的家园。
归途如歌,唱不尽游子对故土的眷恋;家园依旧,道不完黑土地深厚的温情。王谦知道,他的新征程,将从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再次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