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的金戒指在炕桌上敲出\哒哒\的声响。杜小华低着头,手指绞着新做的的确良衬衫下摆,那布料是陈岩从哈尔滨捎来的,浅蓝色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
\三转一响,这是规矩。\陈母又重复了一遍,眼睛扫过杜家略显简陋的堂屋,\我们家岩子是干部,婚事不能太寒酸。\
王谦蹲在门槛上磨猎刀,刀刃在磨石上发出的\嗤嗤\声突然变得刺耳起来。杜小荷端茶的手顿了顿,滚水溅在手背上烫出个红印。
\亲家母,\杜妈妈强撑着笑脸,\缝纫机已经托人从县里带了,收音机...\
\要上海产的。\陈母打断她,\自行车得永久牌,手表最少要宝石花的。\
杜鹏突然踢翻了板凳:\我姐又不是商品!\少年气得满脸通红,\陈岩哥都没说啥...\
\小鹏!\杜小华急忙拉住弟弟,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婶子说得对...是该...\
陈母的脸色这才缓和些,从提包里拿出个红纸包:\这是彩礼,八百八十八,图个吉利。\她特意补充,\我娘家侄女去年出嫁,男方给了一千八呢。\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王谦的猎刀\铮\地插进门槛,刀柄微微颤动。杜妈妈的手按在膝盖上,指节发白——当年杜勇军娶她时,倾其所有也就凑了八十八元。
\亲家母,\七爷的破锣嗓子突然从门外传来,\听说你腿脚不大好?\
老人家拄着拐杖进屋,身后跟着背药箱的杜小华。没等陈母回答,七爷已经掀开了她的裤腿——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老寒腿,有年头了。\七爷朝杜小华使了个眼色,\丫头,给你未来婆婆扎几针。\
杜小华咬着嘴唇取出银针。陈母刚要躲,突然\哎哟\一声——她的腿抽筋了。姑娘的手稳稳落下,三根银针精准刺入穴位。
\忍着点。\七爷按住挣扎的陈母,\这丫头得了我的真传,去年还给县长治过腰痛呢。\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杜小华手指轻捻,陈母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当最后一根针取出时,她竟然自己站了起来,试探着走了两步——膝盖不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神了...\陈母摸着膝盖,眼神复杂地看着未来儿媳,\你跟谁学的?\
\《山经》上记载的法子。\杜小华轻声回答,\配合獾油按摩效果更好。\
七爷适时地递上个小陶罐:\丫头亲手熬的,用了三年陈的野獾油。\
陈母接过罐子,突然发现杜小华手腕上有道疤:\这是...\
\采药时摔的。\姑娘慌忙放下袖子,\不碍事。\
王谦却突然开口:\去年救林场刘家孩子,被狼咬的。\他直视陈母,\那孩子才五岁,被狼叼着后领。小华空手去抢,硬是从狼嘴里...\
\姐夫!\杜小华急得直跺脚。
陈母的嘴张了又合,最终什么也没说。临走时,她悄悄把那个装着彩礼的红包塞回了提包。
三天后,陈岩骑着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来接人。车把上挂着网兜,里面是四盒哈尔滨红肠。